街市小景 [复制链接]

第11版(副刊)
专栏：

　　街市小景
姚昌忠
·守望族·
夏天，正午，旅游城市街头商场门口常见我们这些男子汉。我们“守望族”是城市街头新兴一景，个个都大包小包、满脸流油、眼镜淌汗、气喘吁吁、腰腿发软，像一群落汤鸡似的兀立在烈日下繁华闹市的人行道上、店门口旁。因为这时候，我们守望族的夫人们已被商场的大口吞没。本来，她们在街上行走的时候早已被各种视听广告吊足了胃口。她们走近商场门口一撒手撇下自己的夫君，迈进店门忘掉心肝宝贝肉的小儿女，到了商品柜台前丧失了自己，拿起中意的服装忘掉钱包，摸触到衣料的厚薄与纹路时更不知自己姓啥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终于连带着自己的感觉把商品从店里抱了出来，得意洋洋地丢给守在门口翘首探望的可怜巴巴的丈夫。这时候她们目光炯炯，红光满面，而且气冲牛斗，就跟刚刚打完一场胜仗才从火线下来的将军一样。
·门前广场·
商场门前由正午的人流铺成，走进去就休想原路退回。
一个来自新疆的维族小青年在忙碌着。炭火烧得正旺，一排几十支羊肉串在炭火上吱吱地叫着，散发出特别的香味。“羊肉串！羊肉串！新疆羊肉串！”那小青年的汉话已经说得相当娴熟了。现在生意很好，很多只手伸过来。他忙得满脸通红，鼻翼两边各一团黑，那是他抓过炭黑的手指蹭的。
人流里分出一股红色的浪花，几个藏族妇女走过来，黑红的脸庞，一张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她们嚼着刚从炭火上拿下来的羊肉串。绯红的大袍、乌黑的皮靴和黄色的长毛绒帽在人流中分外醒目，像浪尖上一簇热烈的藏红花！
从人流里又分出一股蓝色激流，老少十来个人。她们带着银色头饰和手镯，也是风尘仆仆。她们从苗岭巴山来，带着南方山里的草药，穿一身蓝布裙服，彩色织绣，打着绑腿。她们也来吃羊肉串，嘴一嘬动，满头铃铛叮叮当当地响。
一时间，雅鲁藏布江和澜沧江流到一起，红色和蓝色的激流缠绕在天山脚下，周围是人头攒动的数不清的汉人，组成了一幅改革大潮中的民族风情画。
·冰糖葫芦·
冬日正午，在人流熙攘的街市忽见红艳晶亮的冰糖葫芦，嘴里不觉就涌出口水。那甜中带酸、酸中带甜的儿时记忆，如时钟定位，到时候就“当！当！当！”地敲打起来。
摊点靠南墙摆着，靠墙站着一个晒太阳的老头。
一群回国观光的游子嬉笑走来，见到火红火红的冰糖葫芦，眼睛忽地一亮。他或她，伸出苍老的手，颤巍巍地打开钱袋，给带回来寻根拜祖的大男大女们一人一串，一边大声说：“这，就是咱们家乡的冰糖葫芦啊！”说着说着，泪珠儿就顺着脸儿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