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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苏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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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9-11
第11版(文学作品)
专栏: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绿丹兰杯征文

告别苏区
李真
1934年8月7日,红六军团踏上了西征之路。当晚,被乌黑的云块所遮住的月亮,渐渐冲破云块的包围,露出皎洁的面目来。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山川、原野,给高大的树木留下了长长的身影。
山腰里的行军纵队,走着,走着,走不动了。显然,前面上山的部队遇到了阻碍。又爬了一会儿,隐约望见山峪里的几户人家,小油灯的灯光透过窗纸,像萤火虫的微光时隐时现,不多时便消失在黑夜里。夜深了,山川像熟睡了的巨人,而这支攀登高山,通过敌人封锁线的队伍,像巨人胸膛里跳动的心脏。我和大家一样,特别兴奋!每个指战员都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告别了长期哺育子弟兵的湘赣根据地。每个人的依恋之情,像洪水冲击着闸门,撞击过去,又回旋过来。尽管脚下高一脚低一脚地踩着卵石,路边的林木荆棘扯着衣裳,封锁线上碉堡里发出急促的枪声,都不能驱走这依恋之情的波涛。
战士们缓缓地迈着矫健而沉重的脚步行进着。路旁的乡亲们不断地向我们招手,有些老大娘和年青的女同志不时地冲进队伍,向战士的手里送这送那。我边走边回顾着这根据地的一切。
这里的一村一户,一草一木,我都是那样的熟悉,亲切;这里的每一片山林,每一块田野,都有我们的足迹;这里的叔伯、兄弟、姐妹,都是我们的亲人。为了这自由、幸福的土地,我们抛下多少头颅,洒过多少热血呵!现在我们就要离开这块战斗过的土地,离开我们的亲人了,怎么能不深切地留恋呢!我默默地走着,文书跑到我跟前,问我在想什么?说真的,我从来注意抑制自己。虫叮,酷热,夜行军……一切艰难困苦都能克服。现在,要离开我们用鲜血、友谊和汗水建立起来的根据地了,就像有无数条绳索拴住了手脚,每迈一步,都有千万个无形的人,带着千万件难舍的感情把我拉住。
“现在,母亲都在祝福自己的孩子呢!”文书的话更打动了我的心。是的,不管我离开母亲多远,我总是想着她,她也总是想着我。记得我参军那天,母亲花了几个不眠之夜,为我赶制了一件新的蓝黑粗布“广西装”上衣,把膝盖上破了大洞的裤子也补得整整齐齐。临走,母亲含着兴奋的泪花,塞进我衣兜里几个熟鸡蛋,嘱咐道:“到了部队上,要听领导的话!”“走远了,记着捎信回来!”那时,这些话我毫不在意。在红军生活的几年里,常常在家门口路过。每次过红军时,母亲就站在村头的桥上眺望。真是母子心连心哪!
我感到对母亲,对故乡,对苏维埃根据地的爱,是九千多湘赣子弟兵心中最美好的东西。她是心灵之光,力量之源,有了她,艰难的生活才觉得有意义。
可是,今后苏区根据地会怎样呢?反动派不只多次地嗥叫过,而且“石头要过刀,茅草过火烧”的白色恐怖,不知干过多少次了!红军主力走后,怎么办?我简直不敢想下去。
8月11日,我军进到湖南桂东县的寨前圩,次日在这里召开了军团誓师大会。党中央代表任弼时同志挺身站在主席台上,对大家说:“亲爱的同志们!你们辛苦了!”他语气很柔和,很亲切。当他谈到我们这次行动是执行中央“战略任务”时,显得十分严肃:“有人讲,我们离开根据地是逃跑退却。”他扬了扬手说,“这不是逃跑,是积极的战略转移。我们深入到敌人的后方,把它搞得坐卧不宁。”他接着说,“那些主张御敌于国门之外的人,就像春蚕一样,用自己吐的丝一道又一道地把自己的身子捆起来。这就叫作茧自缚。”
我聚精会神地听着,思想逐渐开朗,心情也随着舒畅起来。以往斗争生活的情景,随着他的话一起浮上心头。几个月来,东堵西挡,疲于奔命,却总是被动挨打,人越来越少,根据地越来越小,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以前,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听着任弼时同志的讲话,迷雾顿时被驱散干净。他的话,像春天一样,给红六军团带来了新的希望和巨大的鼓舞。我坚信,只要跟党走,就能胜利!
月亮爬上了东山,在暗蓝色的天边露出胖乎乎的白脸,淡淡的银光倾泻到集合场上,倾泻到人们的脸上和灰色的军装上,每个战士除了脚上穿的草鞋,还有两双新草鞋别在后腰,这是长征的标记呵。一切都那么分明、清晰。清风徐徐,把白天的暑气吹走了,觉得格外清爽快活。
前进号吹响了,号声激动着每个战士的心弦。吹号本是军队中寻常的事,而今晚的号音却更雄壮,更激励人心啊!这是大转移的进行曲,是远离故乡、远离母亲的怀情之歌!果然,从今夜起,我们这支队伍,几乎日日夜夜在行军,在打仗。翻过一座座山,越过一条条河,在敌人的后方,在湘江边,同敌人作艰苦搏斗。什么时候再在这里聚会?什么时候再听弼时同志讲话呢?他的音容笑貌和谆谆教诲深深印在我的心底,产生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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