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7阅读
  • 0回复

崇高·质朴·创造——长影的艺术追求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9-19
第11版(文艺评论)
专栏:

崇高·质朴·创造
——长影的艺术追求
朱晶
临近新世纪之门,长春电影制片厂跨越了自己生命的第五十个年头。1946年10月1日,党在兴山建立了东北电影制片厂(长影的前身)。从一定意义上说,长影的道路,是中国社会主义电影发展历程的缩影。如同一条奔腾的河流,有拓进的冲击,有阻遏的波折,有畅达的倾泻。在这里,长影显示了勃勃生机,同时也经历了种种困顿与考验。
市场经济活跃的社会转型期,推动着文化格局的调整。其中,最触目的变化之一,就是电视勃兴,电影归位。所谓电影归位,我理解有三层意思:一是从单纯的“阶级斗争工具”回归到视觉艺术的正常位置;二是改变国家“包下来”的经济条件,被移入文化市场,激活自身的商品价值;三是电影艺术本性的复归、开掘与发挥。
新时期以来,作为我国电影行业的老厂、大厂,长影的地位受到严重挑战。
70年代末80年代初,长影一度出现复兴景观。1982年至1984年的全国电影奖,长影共得政府奖十项,金鸡奖九项,百花奖四项。然而,情况很快发生变化。1986年至1988年,接连三年长影几乎在金鸡、百花奖榜上无名。尽管此时电影市场急剧陷入困境——1986年电影观众下降40亿人次,1987年发行142部影片,103部亏损,长影的通俗故事片仍然维持着一定的票房价值。进入90年代,长影在影片发行日益困难的条件下,先是在革命历史电影领域开风气之先,投拍《开国大典》、《重庆谈判》,现实题材的《蒋筑英》、《留村察看》也随之取得成功。而后推出《九香》。《九香》的意义,主要在于其平实格调的回归价值——它通过娓娓道来的普通农村母亲的故事,重现了长影现实主义的魅力。自中宣部组织评选“五个一工程”奖以来,长影连续四年获奖。
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一种“长影现象”:在中国社会主义电影初创期,长影雄踞主潮,创造了中国革命现实主义电影一批经典名片;进入社会主义改革的新时期,文化嬗变,长影首当其冲,体制、美学和片种结构——转换沉重,革新艰难;而思想转型、道德滑坡,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任务迫在眉睫之际,又是长影独树一帜,不忘社会主义电影的神圣使命,奏响“主旋律”,塑造中国共产党人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崇高形象。就是说,“长影现象”既暴露出老厂“船大掉头难”的危机,又显示着社会主义电影基地旺盛的生命力。
电影思维、电影法则、电影造型在电影构成中的作用绝不可低估。但是电影创作过程中存在着一种统摄性的精神因素,我姑且称之为艺术精神。它体现于电影创作主体,并不简单地等同于思想或意念,也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创作方法,它也许更宏观或更内在,是融会着电影构思和银幕形象的主题基调、价值取向、审美品位与精神张力。
由于体制、文化和电影生成条件等多方面原因,50年来长影并没有形成一个真正成熟的艺术流派,然而,长影的艺术精神却鲜明而自觉,成为与大厂制片方式共生的特色,成为长影传统中核心的稳定的元素。
一、追求崇高与壮美
曾几何时,一些电影家声称自己的影片与时代无关,不追求什么,不评判什么,不介入政治。然而,一些电影家热心抓大题材,唱“主旋律”,甘当“时代精神”的号手。
谁崇高,谁平庸?英国艺术评论家罗斯金认为:“伟大的艺术与平庸的艺术之间的区别并不在于它们的处理的手法,或表现的风格,或题材的选择,等等,而主要在于绘画者一心一意努力奋斗的目标是否崇高……如果他能向世人揭示高尚的事物或激发起高尚的情操,那么,不论他采用了上面任何一种手法,他都同样是伟大的。”
电影亦然。《董存瑞》中的四虎子,从参军、成长到舍身炸敌堡,处处闪耀着英雄的真诚、英雄的崇高。而《重庆谈判》、《开国大典》所展现的国共两党的历史性决战,赞美毛泽东和他战友的大智大勇,更是树立了中国共产党人立国安邦的崇高形象。德国电影理论家克拉考尔说:“一个国家的电影,总比其他艺术表现手段更直接地反映那个国家的精神面貌。”长影艺术家推重关心他人、公而忘私的奉献精神,推重集体、阶级、国家、党的利益和价值,十分难能可贵。关键是电影艺术家要真诚,艺术表现要充分到位。仅有歌颂党歌颂英雄人物的良好愿望,准备不足,仓促上马,则可能达不到昭彰崇高的效果。
人们能够理解,表现革命战争英雄与共和国历史的情境需要壮美,表现社会主义建设中的攻难治险也需要壮美,长影的《黄河飞渡》、《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当年就确实产生过激动人心的力量。但是,要更广阔更丰富多彩地反映历史与现实,我们也需要多样化的情境和多样的美。
二、伸张正义与善良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伦理文化课题。
长影的影片通常并不缺乏鲜明的正义感。只需举出两个细节便可以说明:《平原游击队》,李向阳最后击毙日寇松井的子弹,就是日军打死同村小宝子的子弹,显然这是一颗复仇的正义的子弹;《上甘岭》,志愿军坑道里偶尔跑进一只松鼠,张连长和战士们欢欣鼓舞,对它爱护备至,透露出他们的善良与和平的天性。
正义是一种良知。正义感必然导致善。长影的战争片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具正义感、最富于人情味的电影,因为它表现的反抗基于一个勤劳、善良的古老民族所遭受的侵略与压迫的蹂躏之苦,是亿万中国农民失去了家园与土地后被迫的战斗。因而,对于长影艺术家来说,正义与非正义泾渭分明,但影片的暴力运用却相当节制。电影不但有责任在战争的正义与非正义性质上做出明确的政治抉择,而且应当在它所表现的一切领域对善与恶、美与丑、高尚与卑劣、纯洁与污浊做出自己的审美评价。
当然,建设时期题材的正义表现有新的特点和复杂性,长影除了《人到中年》、《新中国第一大案》、《痴男怨女与牛》对此稍作触及,其他影片甚少问津,批判性锋芒孱弱,痛苦色调不足。可见,在这个重要方位——长影的现实主义深化是大有余地的。
三、弘扬民族的精神与品格
一个迷失自己根性的民族,称不上伟大的民族;鄙薄自己民族气派的艺术,成不了伟大的艺术。回顾长影的民族影片,我们自然首先想到矗立着的中华民族仁人志士的一座座丰碑,想到坚持民族气节的《甲午风云》,想到称颂民族改革先贤的《谭嗣同》和讴歌民族治水英豪的《李冰》;我们还想到了色彩纷呈的各少数民族题材影片,如《芦笙恋歌》(拉祜族)、《刘三姐》(壮族)、《五朵金花》(白族)、《神秘的旅伴》(瑶族)、《冰山上的来客》(塔吉克族)、《草原晨曲》(蒙族)、《景颇姑娘》(景颇族)、《丫丫》(藏族)、《甜女》(朝鲜族)等,尽管其艺术成就各不相同,但它们健康、鲜活的民族风情往往给人以深深的烙印,影片从历史到现实、农村到城市的广阔时空中掀开了各民族的新生面,展示了他们命运的变迁、心灵的觉醒、生活方式的更新,他们的勤劳、智慧、团结和豪放,切中当代人文与民族文化主题。
长影艺术家崇尚质朴,不逞锋芒,这造就了长影作品明快、清新、乐观的格调。可艺术上的敦厚有时也会削平思想的棱角。当年长影有的影片曾比较大胆地涉及人性与复杂人格问题,如《达吉和她的父亲》、《独立大队》,终因氛围的拘束,真情未能畅达,性格的层面未能得到充分揭示。
笔者在一篇文章中曾经分析过长影创作的弱点,这里略作重申:
比如缺少带叛逆色彩的性格形象;忽视人性与社会变异形成的生活复杂性;对风俗、文化的特异色彩刻画较少等等。
一个有着50年辉煌历史的大厂,没有理由妄自菲薄。尤其是在打开眼界之后,世界电影对我们来说不再陌生,我们知道国际影业令人羡慕的进展,知道大量平庸低劣的影片充斥着国际市场,从而也知道了我们自己的位置和价值。
文化市场的喧嚣遮盖不了电影的美。漂亮的明星,豪华的场景,忧伤的故事,刺激的动作,皆曾勾起人们的昂奋与向往。然而,世俗梦幻或现代神话终究离不开精神的浸润。没有思想和激情,电影就失去了灵魂和光彩。因此,一个制片厂的艺术精神弥足珍贵,应当成为传统再生的活素。
所幸的是,长影正为自己的重新振兴积蓄着力量。党中央和吉林省委省政府给予长影很大的关怀与支持。长影在认识到体制改革紧迫性的同时,已经制订和开始实施“9550精品工程”。
这里我想再强调一下人的重要性。电影生产厂家的技术、资金由人来使用,体制、精品由人来创造。设备要更新,人尤其需要“更新”——不断提高人的素质,补充新生力量。
新一代长影人应当是能够理解传统、发扬传统和革新传统的人。他们不会忘记老一辈人走过的艰辛道路,他们不会忘记50年来每一位为长影埋头苦干、做出贡献的人,不论是大艺术家还是普通工人。而他们,从党委书记、厂长、制片人、编剧、导演、演员、摄影师,到照明、特技、剧务、服装师和场工,也都肯定能尽快强化自我,成为无愧于时代使命的新型的电影人才。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