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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泥人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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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9-23
第12版(副刊)
专栏:

悼泥人仇
王朝闻
突闻仇志海(1935—1996)病逝,痛感斯人去得太早。
今年5月应邀到济南参观他的黑陶艺术,进一步感到他的陶艺特征与他长期从事的雕塑艺术的卓越成就互相联系,相得益彰。
仇志海在最近的回信里,不仅告诉我,他七岁在乡镇上讨饭时,曾拜捏面人的大爷为师学艺,还用过自己的作品回击迫害童友的地主老财。“一次讨饭时,小伙伴被地主的狗咬伤。为了发泄愤怒,我用泥巴照着猪市庙的鬼神的形象塑了伸舌头的鬼,挂在地主的大门上,引起一场大乱。”仇志海作品仓库里,还保存着一个引起我关心的作品《胜利者》。回信还说,他在“十三岁和一群伙伴跟地下党为解放区运送火油、姜黄、火柴等禁运物品。”为了纪念“被国民党杀害的童友,于1971年在博山创作”了鲜为人知的《胜利者》。
仇志海在济南军区的作品陈列室及作品仓库里,每一件黑陶容器和雕塑作品,即使是有所模仿的,也能从他对模仿什么的选择中表现出他的审美个性。他所创作的雕塑《胜利者》与黑陶《鸟纹钵》之间,两件作品在神韵方面的共性,也能看出他对雕塑与黑陶的审美趣味的一致性。《鸟纹钵》大敞口,钵腹富有似在暗作横向延伸的张力,钵底尖得使我不禁联想到儿童玩具中的陀螺,也是在静态中暗含动态而显出活泼的美,表现出早期雕塑《胜利者》的形体结构的共性。这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面带笑容,右臂抱着沉重的筐子,左手提着似要犯“自由主义”而向下滑的厚而大的棉裤,正要向前迈步。
仇志海的许多作品的形态并不雷同,它们所显示的雕塑与容器的内在联系没有淹没双方各自不能被代替的差别。包括仇志海80年代复制的那只黑陶袋足鬶,和他大量模仿过的青铜器中的钵或罐等容器一样,在造型特征方面的审美特性,似像有生命力的动植物不安于现状,总要向外延伸以至扩张空间那么富有动势的美。
仇志海近期来信还说到:“我五岁那年,父亲被日本鬼子杀害,母亲领着我兄弟四人过着贫穷的生活。”我在1988年曾为仇志海的黑陶艺术展写过一篇短文《黑旋风赞》,提到他“苦大仇深”。他的这一叙述,进一步说明了仇志海作品的思想倾向和艺术趣味与风格特征,与他的历史经验有不可割断的渊源。
仇志海在来信中还说:“总之,我的作品都是我的生活写照。”这样的概括能不能包括他对《大肚佛》的模仿与创造?我看也不例外。他的生活不只直接提供了《胜利者》这样的素材,而且还创造了他特有的艺术爱好。可能有人会问:《大肚佛》有什么值得强调的审美特性?中国传统艺术例如戏曲《醉打山门》里的主角鲁智深,以及绘画或雕塑中的《布袋和尚》,这些突出了大肚子的人物,岂不也像戏曲里的猪八戒大肚子那样,可能代表一种丑中见美的趣味?在我看来,仇志海的《大肚佛》,那个正高举双臂好像是在打哈欠的和尚,也像雕塑《胜利者》那个战斗生活中的小孩左手提着要往下掉的棉裤那么有噱头意味的创造。我和他长时间的交往中,觉得他在别的生活方面也有点噱头意味。但这一特点不是主要的。看来包括他对这些噱头的兴趣,与山东人民那质朴中富有幽默感的审美经验有内在联系。
仇志海这位对艺术勇于进取、永不感到满足的艺术家,还有许多尚待开拓和发展的有关黑陶和雕塑的事业。我如今只能面对书架上或图片上的他的作品而默悼而已。不论为繁荣城市雕塑还是为了提高黑陶制品的艺术美,仇志海创造的几百件雕塑与黑陶作品,应当是有志于撰写现代美术史的专家不会忽略的研究对象。(附图片)
鸟纹钵(黑陶)仇志海
胜利者(雕塑)仇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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