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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生命之重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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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10-13
第4版(副刊)
专栏: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

承受生命之重
列子
作家魏巍写了一本书,将中国工农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比作地球的红飘带。每每说起长征的话题,我便不由得想起中国版图上那些粗大的红箭头,它们顿时就变为迤逦的大红绸带,在天地间飘动。
在走进新疆石油管理局老红军战士杨珍萍家的客厅之前,我的脑海里便是这番图画:一位19岁的女红军战士,身披云霞,手持彩虹,在雪山草地的白山绿水之间凝固成风景。
但见到的杨珍萍,却是一位华发拂耳、神清气朗的八旬老人。
杨珍萍是四川通江县一位佃农的女儿,家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垄。1932年冬,全家人因躲租子逃到大巴山的深山老林,不料在莽莽山壑遇到了红四方面军的扩红宣传队。当时,张国焘正带领红四方面军在大巴山创建川陕根据地。听扩红队的同志说,红军是穷人的队伍,受苦受难的穷苦人都可参加,杨珍萍二话没说,当即加入了红军队伍。那一年,她19岁。两年多后,即1935年,她随红四方面军开始长征,并且由于张国焘的分裂主义,她不得不几过雪山草地。所幸,她后来作为留守人员编入了红二军团,才未随红军西路军西进。否则,她也可能早已长眠在祁连山了。
说起这段经历,杨珍萍老人称这是她一生最为珍贵的财富,是她的生命重中之重。如今,她已83岁高龄,身板结实硬朗,思维清楚敏捷,她说这得益于两万五千里长征,使得她意志特别坚强,信念特别坚定,她还想看更好的日子。
但老人也有心思,这就是终生伴着她的,让她吃不宁睡不稳的、一种铭心刻骨的思念。她的那么多同志,那么多战友,有的倒在了雪山,有的埋进了沼泽,只是被草草做了掩埋。每10个人中只有一个半活着。老人说,她的那些比亲人还亲的同志,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在那样的残酷环境里,没有逃跑的,没有叛变的,若只是为了个人活命,他们会视死如归么?他们用生命和鲜血追求革命的大理想,可他们什么也没看见。老人说,我看见了,而且享受了经济发展、社会繁荣的现代化生活。我怎么才能让我那些比骨肉还亲的牺牲了的战友知道这一切呢?
正是出于这个情结,1991年老人决定重走长征路,看望和告慰她那些长眠的亲人。但毕竟是78岁的古稀之人,徒步跋涉万水千山已不可能。于是,老人决定乘火车出行。她不买卧铺,有硬座就坐,无座席就站。老人谢绝了组织派人陪伴,谢绝了儿女伴随,只身从乌鲁木齐坐火车硬席出行,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走了八个省区,有一回曾在火车上站了一天一夜。唯有这样,老人才稍得安心。
让老人最难忘怀的是革命队伍中人与人之间的生死亲情。在那样残酷的条件下,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是红军,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死留给自己,将生留给同志。老人想起自己的战友,常常潸然泪下。
老人最看不惯奢靡之风。老人说,共产党什么时候兴这种风啊?当年为红军做鞋,老百姓没钱买布,就将裤管裁一截,袖管裁一截,寸布如金啊!千万别丢了传统,千万别伤老百姓的心啊!那些追求享受、追求金钱的人绝对不是共产党。老人还见不得凡事劳烦别人的人。如今83岁,住二层楼,煤气自己换,面粉自己买,衣服自己洗。五个儿女天南地北,均在石油战线,就像蒲公英的种子,在哪里落生,就在哪里扎根发芽,如今都事业有成。老人常告诫他们,做人做事都要像个红军的后代。建国之初,石油建设需要人,老人和丈夫当即脱下军装共赴玉门,为新中国的石油工业献身。1959年,克拉玛依开发,他们夫妇又一次西进,丈夫最终埋骨天山。老人说,是党的人,就得为党做事,为党献身,这还用得着讨价还价吗?我的那些倒在雪山草地的战友,如果心存私念,新中国会有今天吗?
离开老人时她告别的话是这样说的:“我也知道今年是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也许没多少人看重这个日子了,但我看得很重很重。”
(作者单位:新疆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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