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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工长——记建设鞍山的人们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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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4-04-08
第2版()
专栏:

女工长
——记建设鞍山的人们
本报记者 陆灏
在我还没有见到李延馨的时候,关于她在工地上的情形,我已经知道得很多了。
老领工员刘春山向我谈起李延馨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一种敬佩的表情。他说:
“在工地上我见过的技术员,男的女的并不算少,但比她能干的却不多。
“我们整模车间做房盖的时候,我和她一同爬上房顶去检查工作。从檐口到屋脊,有十几公尺宽,跳板和脚手架还没有搭,光秃秃地架着两根杆子,绑上一些横档。我走近杆子,因为房子离地太高,手没有地方放,踩的横档又摇幌,一走上去,就头晕眼花,好几次,怎么也不敢走过去。
“李延馨见这情形,她说:‘我试试看。’有人不相信,暗暗地嘀咕说:‘人家在工地上呆过十多年还走不了,凭她还能走过去。’我们的女工长,她的眼看着前面,平平静静,走上横档,面不改色,一霎那,她已经飞快地走上屋脊了。”
一位工地主任也告诉我一些关于李延馨工作的情形,其中有一件是在工地上开展责任制运动时发生的。
当时在技术人员中规定要负责点收材料,但有些人觉得这个规定太容易得罪人。如果要点收,材料部门的人会说你不信任他们;卡车司机是按照运送的次数计算运费的,点收材料就要耽误他的时间,当然会不愿意。她想:每一件事情起头的时候,都一定会碰到困难的,如果谁也不行动,这工作怎么能开始呢。恰巧那几天,她发现工段里使用的砂子,作了三次追加预算仍不够用,她想,这里准有问题。
有一辆载运砂子的卡车开来了,她拿了尺子,向司机同志说明要点收。她说:“请你帮助我量一下再卸车。”
“不用量。”司机同志说。他见来了一个女同志问他,心里有点奇怪。他想,工地上的女技术员也见过一些,可是他的卡车运来运去,从来没有人干涉过他。
“为什么?”
“量不量就那么多,要量你自己量。”老实说,司机同志有点看不起她。
“你是那个单位的?”李延馨问卡车司机。
“我是鞍钢职工。我看你真是了不起。”很显然,司机同志生气了。
李延馨笑着说:“我没有什么了不起,国家交给我这样一件工作,我是在行使我的职权。”
最后,那位卡车司机还是老老实实被她说服了,因为她发现了大部分用卡车运来的砂子是不足数的。
我在工地上,还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过关于李延馨批评刘业成的事。
瓦斯管道的六号“基础”施工的时候,卸下来的旧管道把“基础”里的水管压断了,于是整个的
“基础”被水淹没,紧张的混凝土浇灌工程不得不停下来。
发生这件事故和金属结构公司的三队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三队队长刘业成对断了的水管却不及时派人修理。人们因为听说刘业成不好惹,所以谁也不敢去找他,紧张的工程就这样被耽误下来了。
李延馨这时正在室内做计划预算工作,但她不能眼看紧张的工程被停顿下来,她去找见了刘业成。
“刘队长,请你帮助把水管问题解决解决吧。”
刘业成见来了个女技术员,他回答说。“这一点事也要找我吗?”
“耽误我们,也像耽误了你们一样。”
“我知道。”刘业成想,你才从学校出来多久,这还用得着你说吗?
“那你还是管一管吧。”
刘业成见有人给他顶嘴,就动了肝火。他说:“我不管。”
“你不管怎么行。”
“你去报告我们经理撤我的职好了。我就是不负责任,你能把我怎样?”
李延馨一听也忍不住了。她说:“你这样大的个子,怎么好意思说这话呢?”
“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这个知识分子。”
“知识是国家给我的,”李延馨严肃地指着他说:“你就是因为缺少知识,才不顾大体。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不管刘业成口头上多么厉害,但六号“基础”的水管以后很快就被修好了。
一个女同志在工地上工作,她比男同志会遇到更多的困难。这是因为在有些人看来,女同志何必要在工地上工作,觉得女同志应该像个女同志,比如走起路来,最好斯斯文文,说起话来,应该柔声柔气,像李延馨那样,就太“厉害”了,太“泼辣”了。
其实,在我见到李延馨的时候,她倒并不一定个子高大,身体健壮得像个运动员那样,或者说起话来,嗓门挺高,是个所谓“厉害”的人。她有一副中等的身材,圆圆的脸孔,什么时候也带着红晕,虽然眼睛不大,但长长的睫毛和灵活的眼珠,显得她是一个聪明和能干的姑娘。匀称的头发卷着边,保持着像一般南方姑娘那样独有的样式,什么时候也显得清洁和整齐。很难想像,就是她,在那些工程紧张的日子里,经历了艰苦的锻炼。
我见到了她,就问:“李延馨同志,请你谈谈你在工地上的情形吧。”
她摇摇头说:“我从学校里出来才两年多。我正在开始学习,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
我说:“听说你在蒸气管道的‘基础’施工的时候,你有三个昼夜没有离开工地,请你就谈谈这件事情吧。”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她说:“那时候,因为任务紧急,大家担心工程的质量,因而我们工段的段长、支部书记,还有别的不少同志,都是好几个昼夜没有回家。这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在工地上,曾经听说过整模车间打“基础”的时候,钢筋木模队支一平方公尺木模,开头说需要十六个人工,由于李延馨的揭发和检查,后来实际上两个半工就可以了。钢筋木模队管理上的问题由此被更无情地暴露出来,并从而得到了整顿。我说:“那么请你讲讲关于如何揭发钢筋木模队的事情吧。”
她说:“这个问题是靠大家的力量解决的。作为一个在现场上施工的技术人员,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几次问她,她总是不大谈到她自己。后来,她说:“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倒可以给你讲讲关于段洪昌领导的瓦工小队的情形。”
“正在全国人民所期望的大型轧钢厂的轧钢机准备试验运转的时候,突然发现油库里面漏水了。
“油库是早就做好了的。所谓漏水,主要是因为在浇灌混凝土的时候,做防水层和别的工作出了毛病。现在一切工程都快接近完工了,而油库却漏起水来。
“任务很紧急,必须在十几天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
“瓦工段洪昌和他领导的小队担任了这个任务。
“那油库冒水,有一个地方,是因为把支固定架的柱子灌在水泥里了。现在留在‘基础’里大约有三百公厘长的柱脚已经被水泡烂,一丝一丝地掉下来,水像喷泉似地流在‘基础’上。
“当时堵漏水的办法,是用一种叫防水剂的液体和混凝土掺和在一起,然后把这种混凝土堵住漏水的地方,因为它在半分钟内就会很快凝固。
“可是,用防水剂和混凝土和在一起,必须用两只手来工作,因为当时在油库上工作的人只有一副胶皮手套。很多人的手指头被灼得绯红,时间长了,满手都是一个一个白泡。白泡破了,鲜红的肉就露在外面,如果再浸在混凝土里,两只手就像挨针扎一般地痛苦。
“段洪昌的瓦工小队在这种情形下,谁也没皱过眉头,大家被水浇得从头到脚,一点点干的地方也没有。仍旧坚持工作。因为水势大,堵上去的混凝土,常常不等凝固,就被冲掉了。人们使用了全部力量,用两只手和混凝土同时按进去,也不顶事。甚至真想把自己的身体也堵上去,结果终因为窟窿大,水势太急,堵不住。
“后来人们想了个办法:因为那个窟窿是四方的,有人找来了一根橡皮管,把它插在冒出的水的当中,这样,有一部分水从橡皮管中流出去了。大家在四个角上先堵上混凝土,最后才堵当中的,这就很快把水堵住了。
“水虽然被堵住了,但大家的两只手,却被混凝土烧得伸也伸不直,像鸡爪子一样弯蜷着。吃饭的时候,一拿筷子,手就要缩回来,疼得连筷子也不能拿。
“刚刚解决了柱脚问题,另外一个油库的通风筒又冒水了。这个通风筒,直径只有一公尺高一些,有二百二十多公尺长。人进去,得像青蛙似地爬进去,胖一点的人进不去,瘦人进去后,就把整个通风筒塞满了。钻进通风筒,全身好像泡在水里头,做工作时,坐起来,还得伛着腰,歪着头,一只手拿着灰板,另一只手还得蜷着,一点一点抹。连坐几天,屁股上起泡,疼得晚上睡觉也睡不成,到最后,有的人只能干脆躺在里头工作。
“那地底下的水,活像千万条长蛇,有孔就钻。眼睛看不见水从那里来,比如‘基础’刚刚扫干,一会儿,地上墙上,到处都返着水光。
“这样的水洞,有的小到只有针孔一般大。在这样的地方抹防水剂,开始是用毛刷,用了几次,毛刷就团在一起,不能再用了。毛刷不能用,仍旧得用手。参加这个工作的人,两只手都几乎像虾一样脱了一层皮,手指上都是小洞洞,用手醮了防水剂,得咬紧牙,甩一会手,才能坚持着再去抹一回。
“这就是瓦工段洪昌和他的小队在堵油库工作中的简单的情形。”
至于她自己,好像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我问段洪昌小队的瓦工们。我说:“你们的女工长和你们在一起工作得怎么样?”
瓦工小队长段洪昌回答我说:“我们的女工长,她比我们男人一点也不差。有时候她还走在我们前面呢。比如我们用手抹防水剂,只有一付胶皮手套,我们见她是个女同志,大伙决定给她带,但她坚决让给我们用。有一次,我们的一个油库‘基础’被水淹了。我们的女工长刚上班,她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跑到油库去。虽然是六月天气,油库有六公尺多深,从来见不到阳光,只见那里头有一公尺多深的水,阴沉和肮脏,还有,因为收工的时候所遗留下来的麻绳头、谷草所散发的腐烂的恶臭。和她一同去的人见到这种情形,有的就犹疑起来,说:‘没有胶鞋,我们怎么下去。’我们的女工长呢,只见她不声不响,脱下了皮鞋,把那条浅蓝色的摺得十分熨贴的裤腿卷过膝盖,一个转身就爬了下去,那黑汪汪的水,马上浸湿了她的裤腿。大家一见这样子,一个一个都跳下去了。虽然是水深得厉害,她带头指挥着我们,这水很快就被大家弄干净了。
瓦工们也一致地说:“我们在困难的时候,她总和我们在一起。记者同志,你如果要向别人谈起我们曾经怎样和困难作过斗争,那么,请你务必也要记下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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