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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丰碑——上海博物馆新馆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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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11-03
第4版(副刊)
专栏:

  文明的丰碑
——上海博物馆新馆记
李泓冰
上海人早就远远地看见了这个造型有些奇怪的建筑,1996年10月12日,他们兴致勃勃地涌进这里——位于人民广场中轴线上的上海博物馆新馆。
上海博物馆新馆的方体基座和圆形出挑的组合,寓意着华夏先人对世界的想象:天圆地方。熟悉中国古代文物的人一眼望去,会觉得它酷似一尊有直耳的古代青铜器,默默地承载着无数远古的传说。
馆长承诺“要造新馆”
作为国家级博物馆,上海博物馆拥有各类文物40余万件,其中珍品12万件,包括青铜器、陶瓷、书法、绘画、佛像雕塑、玉器、钱币、玺印等21个门类,向有中国文物“半壁江山”之称。
1952年12月上博成立时曾经选址于上海跑马厅大楼,与上海图书馆并处一隅。7年后,搬迁至河南南路16号的中汇大楼——一座红色的尖顶建筑,这里曾是上海闻人杜月笙的银行。应当说,这两处馆址在当初也不失为上佳选择,但是岁月流逝,时过境迁,在银行楼里办博物馆,毕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太难为人了。由于展厅面积狭小,上博拥有的12万件文物精品,能够得以展示的只占百分之一二。地位举足轻重的上海博物馆捉襟见肘,艰难维持。没有空调设备,博物馆的室内外温湿度永远同步,我们的国宝冬天呵气成霜,夏天酷热炙烤,年复一年地受着煎熬。专家们看着心疼呵!他们只能尽最大努力呵护着文物珍品。光是书画,就把他们折腾得够呛:黄梅天气,他们买来许多生石灰,撒在文物四周,吸去潮气,防止发霉;寒冬腊月,他们把漏风的窗缝用纸条贴上,好挡挡寒气;秋高气爽,他们又忙不迭地把书画捧到阳光下晾晒……
“要造新馆。”馆长马承源下定决心。
可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大上海,造新馆往哪儿造?资金又从哪儿来?而今是商品经济时代,多少博物馆都在“捧着金碗要饭吃”,像上博能维持得这么好,已经令人羡慕了,还要得陇望蜀?
市长发话一言九鼎
马馆长年年都揣着建新馆梦大声疾呼,也不是没有人同情,也不是没有人表示支持,但造新馆的计划每每一到讨论阶段就流产了——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文化毕竟是“软档”。
1991年,常常听到马馆长造新馆呼声的上海市副市长倪天增告诉马馆长,上海市政府决定在“八五”期间建造十大文化建筑,“你那造新馆的计划恐怕是时候了”。
马承源精神一振。他立即提笔给当时的上海市市长黄菊写了一封极其恳切的信。
这一年的岁末,黄菊来到上海博物馆,还来不及看陈列,就先讨论起造新馆的事来。马馆长表示建新馆可由上博自筹一部分资金,但是馆址最好选在无须动迁的位置,否则光是一笔动迁费就拿不起。黄菊市长沉吟片刻,忽然问在一旁的倪天增副市长:
“还有什么位置?”
“人民广场中间还有个地方,打算修个地下水库的,已列入计划,快要施工了。”
“能不能改?”
马馆长一听,心里咚咚跳——用后来上博新馆总设计师邢同和的话来说:“上海市中心黄金宝地仅此一块了!”真的能给上博吗?
只听倪天增答道:“应该可以。”
“那就考虑改建博物馆,要造就造在人民广场!”黄菊说。
经过细致的讨论、审核,建在人民广场的上海博物馆新馆终于在1992年正式立项。
投桃报李,海外援手
上博新馆的总造价是4亿多人民币。原来的老馆卖了2500万美金,市政府慷慨解囊,拿出了1.4亿元人民币,上博的自筹资金达1000万美金左右。
汪庆正副馆长回忆起一件事:1990年,他在参观素以保守著称的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时,看到有一个展室是以香港大收藏家徐展堂的名字命名的。而像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等西方博物馆,以捐助人的名字命名展厅已成了惯例。汪庆正颇有些感慨:看来保守的英国也开始对捐助者网开一面了。他忽有所动:中国为什么不可以援用此例呢?
马馆长与他一拍即合。
身为青铜器专家的马馆长和身为陶瓷专家的汪副馆长,从此开始了筹款的千里奔波。
这时候,他们昔日对海外朋友的以诚相待得到了回报。
美国电脑专家范季融酷爱文物,他本来专攻瓷器,后来决定拜在马承源门下,转而研究青铜器。范季融专程从美国飞来求教,马馆长诲人不倦,倾毕生所学,而且分文不取,师生俩甚为相得。听说上博要造新馆,范季融当即汇来20万美金,捐建200多平方米的西方艺术馆。
上博还经常争取企业家朋友对文物事业的支持,想方设法让他们了解文物、热爱文物。香港的邵逸夫先生每次来访,上博的同志都极其认真地对他讲文物的历史和价值,这次上博求援,邵先生也慨捐50万美金。
一次,有一批国外来的朋友来沪访问,上博专门包机请他们去新疆看石窟,马馆长、汪副馆长亲自陪同、讲解,使他们深受感动。后来建新馆,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慷慨解囊。
类似这样出国鉴定文物、组织学术讨论、安排文化旅游等活动,上博搞过多次,而且从来都分文不取。境外的朋友来看文物,上博有求必应,从不将人拒之门外,要摄影、摄像,只要对文物没有损害,也努力配合。在国内,还很少有像上博这样不挂“禁止摄影”牌子的博物馆。他们的理由很充分,文物如果不让人看、不宣传,便失去了意义。
海外文物收藏界有个评价,说上博对朋友“最大方”。投桃报李,上博也得到了回报。上博的朋友们纷纷施以援手:
徐展堂捐资100万美元,建陶瓷馆,并亲任上博海外筹款委员会主任;
香港工商业巨子何鸿章捐资30万美元,建贵宾室“何东轩”;
葛士翘先生则在病故前,特嘱其哲嗣以其基金会名义出资65万美金,认捐展览大厅;
香港敏求精舍是世界公认的高层次的收藏家协会,其会员集体出资50万美金,认捐上博图书馆。
我们走进上博新馆,会看到许多慷慨的名字:雕刻馆,屈桂流;玉器馆,何鸿卿;还有胡惠春、董慕节、庄贵仑……
就这样,没有多久,上博的帐上便有了大约1000万美元。于是,在上博新馆大堂的墙面上,我们看到众多从1949年以来赞助上博的朋友的姓名;上博还备有一本厚厚的“芳名录”……
汪副馆长说:“接受一份捐赠,就是接受一份感情。”上博不会忘记。
“我们必须自己干”
1992年正式立项;
1993年8月底打第一根桩;
1994年9月完成土建和外墙装饰;
1995年12月局部开馆;
1996年10月正式开馆。
这份急促的时间表,让许多人不可思议。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其中相当多的工作是由上博人自己设计完成的。
“我们必须自己干,”马馆长说,“我们的钱来之不易,不能辜负朋友们的信任,定要用最小的代价做出最佳效果,我们不得不自己把关。”
上博在全世界各个角落寻找合作伙伴:
楼宇自动化系统和大楼安保系统,是新加坡电子与工程有限公司提供的;
计算机信息管理系统全套软硬件设备,是美国IBM公司和中科院联想集团共同以特殊优惠提供的;
电脑多媒体的观众指南,是法国埃基数据系统公司提供的;
灯光用的是意大利名牌意科西尼泛光照明灯,是由方玛(香港)照明有限公司提供的;
要造新馆,必须是90年代第一流的!上个世纪末兴建的一批西方著名博物馆,至今还是各国引为自豪的文化风景。上博新馆,说“百年大计”都不足以喻其久,一切都要用最好的!
但上博人也不乏精明。各路商业掮客纷纷带着订单登门,他们细细打量之后,客气地送出门去。“一定要找第一或第二代理商,中间环节不能太多,我们非得精打细算不可。”马馆长对第一代理商顺藤摸瓜的耐心,绝不亚于对一件古青铜器的鉴定。这些书生的执拗,使得不少颇有来头的说客气得吹胡子瞪眼。
至于设计,更是反复讨论,精心研究。
光说楼上铜栏杆的设计,就不知让马馆长几个晚上辗转难眠。终于,在一个早晨,眼中布满红丝的马馆长,拿出一张把古青铜器纹饰图案化的设计,大家看了都喜形于色。
单是各馆布展柜橱的设计,他们就费尽了心机。形式要服从内容——青铜馆要突出凝重古朴,柜橱的木料特意放到酸液中浸泡,蚀出木料原质和原有木纹,然后再用清水漂洗,并经过烘干处理,使之不会变形,再做成展台,看去大方厚重;雕塑馆中的塑像多有宗教色彩,背景处理成温暖的橙红色,展台则用花岗岩定制,也处理成暖色调,并装饰出具有宗教特色的贝叶状、莲花状效果;其他如陶瓷馆的轻快灵动、家具馆的写实风格等,都独具匠心。
如今,全部建筑面积3.8万平方米的上海博物馆新馆已经一切就绪,11个专题陈列馆,除了试开放时已和公众见面的中国古代青铜馆、中国古代陶瓷馆、中国古代雕塑馆之外,10月12日新馆正式开馆时又开放了中国历代绘画馆、中国历代书法馆、中国历代玺印馆、中国古代玉器馆、中国历代钱币馆、中国明清家具馆、中国少数民族工艺馆和暂得楼陶瓷馆。新馆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展览厅,将举办与各省市及海外博物馆交流的文物和艺术品展览;图书馆拥有20多万册历史和艺术类图书,采用开架阅览方式,配有电脑检索系统;引进最新数码式语音导览系统……
在这世纪之交的大上海,出现这样一座有“智能化大楼”之称的博物馆,是意味深长的。
这是一座人类文明的丰碑。
(附图片)
上海博物馆新馆外景农进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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