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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万志愿者的实践——天津和平区社区精神文明建设纪事之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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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11-06
第1版(要闻)
专栏:

  五万志愿者的实践
——天津和平区社区精神文明建设纪事之二
本报记者卢小飞
这是一片淳厚的土地。
透过劝业场、小白楼、“狗不理”包子铺……那一片繁华喧闹的街区,往巷子深处看,您会发现,那是一片宁静温馨的世界。您大概不会料到,为营造出这片宁静温馨,为使身边的生活更美好,数以万计的志愿者已经默默耕耘了八年。
怎样的志愿者?
记得电影《上甘岭》里的那个卫生员王兰吧?美丽的姑娘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用悦耳的歌声鼓舞战友。这个“王兰”的原型,就是居住在这里的退休大夫吴炯,她是千万个社区志愿者中的一个。
10月12日,记者见到吴炯,那是一次寻常的志愿者街头服务,五行八作的志愿者在路边一字摆开各种服务摊位,吸引来无数行人。河北区有位闻讯赶来看病的工人刘兴国,看到那种为人民服务的热烈场面,禁不住感慨:“孔繁森式的人物都来了!”如此场景,使人循着源头,和平区的故事于是似开闸的水奔涌而来……
从志愿军到志愿者
吴炯穿着白大褂,她的桌椅正摆在服务区的尽头,行人自然不会把这位63岁的普通志愿者与上甘岭战役中的志愿军女英雄联系起来。她正给人量血压,口音是四川味,很柔和:“低压有些高,但问题不大。您这种体型,要注意经常量量血压。”
1988年吴炯退休,新兴街的志愿者协会正巧成立,她成为最早的会员,并说这是退休后的最佳选择。她自己患有心脏病、高血压、坐骨神经等多种疾病,但八年里,她却把居民区初级保健站办得有声有色,60岁以上的老人都立了病案,其中100多名疑难病患者的病案分门别类,她给他们发了保健卡,还定期给小区320位60岁以上的老人入户查体。有段时间,她天天爬楼给王大娘打针,大娘过意不去,非要给钱不可,几番推辞不下,为安抚大娘她只好收下。那晚,她竟一宿未眠。上甘岭战役,他们一个排只活下来两个人,战场上命都不顾,岂能图今天这点小利?第二天,她拿着自己19岁那年在朝鲜战场上获得的各种奖章和获奖证书来到大娘家。“大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收下你的钱,我就对不住这些奖章和红本。”她愣是说服了固执的王大娘。
对于吴炯来说,从志愿军到志愿者是自然过渡,她的老伴儿张俊峰也是志愿者,对居委会的事十二分热心。不过,别以为只有他们这样的志愿者才“理由充分”。在服务日活动现场,记者问过83岁的娄辉大夫,问过退休干部刘福僖,问过20来岁的女大学生庞丽娟,问过来自加拿大的英语教师葛力,问过残疾人杨大同……答案不一,但却传递出一种信息,在满足他人需要的同时,也实现了自己的追求。
娄辉退休后不仅给街坊看了十几年病,还当了一个比芝麻官还小的官——楼长,她的热心使得楼里10户人家像是一家人。加上街道推行志愿者挂牌服务,使邻里之间相互帮助,谁家大人回不了家,准有人帮他照顾孩子,谁家外出旅游几天不在,准有人替他看管门户。
房地产管理局退休干部刘福僖独辟蹊径,把“余热”用到自修法律专科上。他说这是急社会之所需,咨询内容涉及婚姻家庭、财产纠纷、劳动人事等等,前来咨询此类问题的还真大有人在。老刘的追求也简单:“要让每位来进行法律咨询的人都得到满意的答复。”一头金发的葛力是天津理工大学加拿大籍教师,来中国之前就是志愿者,听她的老乡、南开大学教师陶安南说起在和平区当志愿者的体验,便欣然来做英语咨询。她说这和国外的志愿者形式不大一样,但感觉上差不多。提起白求恩,她的话多起来:“我在他的故乡住过两年,真为他自豪,这种活动与白求恩精神有相通的地方。”
给人修理家电的残疾人服务分队正忙个不停。残疾人本来都要接受别人帮助,但他们却反过来帮助别人,只收取低廉的费用,问及这些,杨大同似乎有些激动:“正因为我们常常接受别人的帮助,才更应该回报社会。”
从人人为我到我为人人,相互给予,循环往复成动力
杨大同的话让记者揣摩了许久。物理学上有个词叫原动力,就是产生动力的力,相互间的给予会激发产生出无穷的原动力,并形成一个磁场。有人说,这就是人际关系的良性循环。
记者后来得知,广播电台警卫连的集体志愿者多年帮杨家干活,师范大学的学生志愿者定期给孩子补课;不仅他一户,新兴街的55户残疾人和孤寡老人都被年轻的士兵和学生们包下来了。反过来,杨大同想到对方,继而又想到国家,想到社会。杨家两口子是双残,按政策可以生双胎,但杨大同表示,志愿者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他要替国家着想,只要一胎。
还想去拜访杨大同。正巧,有一支残疾人小分队要去武警中队服务,我们按图索骥找到那里,坐着轮椅的杨彩年、丁绍田、杨新立和罗绍泉已经先到了。他们四个有修鞋的、有配钥匙的,每月来一回,当兵费鞋,短不了穿帮开线,杨彩年他们还真解决问题,这也让他们感到了自身的价值。服务是相互的,多年来,他们家里的重体力活部队官兵都包了。“回报社会,首先是亲人解放军。”严冬酷暑,他们坚持了六年,杨彩年说,要用这种行动“呼唤人间真情”。
有位志愿者总让大伙议论,即老区长刘福生。1990年还是副区长的时候,他参加了一次志愿活动,当时有人给他别了枚志愿者徽章,想不到他挺认真:“戴上徽章就算志愿者了?”“那您能干什么?”街道办事处主任董春芙也不见外。老刘寻思了一番:“理发吧。”这算他的一个长项。从此,他提上老岳父留下的理发箱,成了编外理发员。他先后给四位大爷理过发,退休工程师曹庭僖大爷半身不遂,老刘给他理到闭眼那天。后来,老刘先后当了区长、区委书记,再忙也没误了理发。有个刘大爷,是房建公司的退休工人,区长给他理了一年,刘大爷的单位听说区长给理发,急了:“这不是寒碜我们嘛?”很快,单位上就有志愿者把刘大爷包下来了。
起初,那些等着让区长理发的,还真有些战战兢兢:“让区长侍候咱,这多不落忍!”可三回五回下来,便不再紧张了。慢慢地,人也熟了,什么话都唠。有一回,梁朝卿大爷斗胆进言,诉对面百乐饭馆烟囱污染了居民晾的衣裳,连阳台上花草都长不好。刘区长现场办公,问题很快得到解决。10月15日那天,已在去年退休的老刘照例又去给梁大爷理发,记者骑车跟着去了。六年多来,老刘就这么骑着车去给大爷们理发,他说在老城区骑车方便,也容易跟群众近乎。
88岁的梁大爷,也是个志愿者,负责收水电费,自打区长来理发,他对居民区的事更上心了。关系居民生活的事他参与,关系社区安定的事他也要管。一回有几个大妈对物价上涨不满,让他听见了,当下不依不饶。“谁说现在不如过去?过去你能住这楼房吗?过去谁家能趁彩电冰箱?物价确实是涨了,可你的工资翻几番了?再说了,明年香港就回归,搁过去,哪个朝代能把香港拿回来?”直说得几位大妈心服口服方才罢休。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就是这样一句看似普通的话,竟然有种神奇的力量。在新兴街道,志愿者挂牌服务已经搞了六年,居然有80%的居民挂出了牌子,你看病,我理发,他修理,她裁剪……事都不大。在人们普遍担心人际关系会越来越冷漠的今天,它在芸芸众生之间架起一座座互助、友爱的桥梁。由此,才有100多个过硬的典型、5万多个无法一一谋面的志愿者。难怪,同去采访的记者多有戏言,称来和平区便“跌进爱的海洋”。别看都是生活琐事,却营造出良好的社会氛围,有人说这是“同频共振”的结果,是改善人际关系的一把钥匙。
从“单位人”到“社会人”,时势所趋,人民城市人民管
再回到1988年。
当时,和平区评选公仆的事让老百姓心里有种难以言状的兴奋。往上推,从天津市政府到区里、甚至街道这一层,从1983年提出每年为百姓办10件实事,已经坚持了多年。这一切,掀起了人们心底的那片温情。由朝阳里居委会主任宋元朴等几位大妈发起,六位居委会干部、七位离退休共产党员和街道积极分子自愿组织起来,承包了13户孤寡老人的生活服务。宋大妈今年71岁了,一点不邀功。她说,当时叫“互助组”,还是因为干部为老百姓办实事,让我们感动,便想着为居民做点好事,小饭桌、医疗站、帮助孤老户都是那会儿干起来的。
赶巧街道办事处主任和民政科长来办事,一听便说这是个好事,得想法扩大发展一下,办事处主任董春芙建议按国际流行说法叫志愿者协会。吴凤兰大妈说,人家雷锋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回家一说,三个当工人的儿子都加入了志愿者协会,孙子王涛当时念初二,是个班长,第二天到学校一说,班主任和全班同学积极响应,成了志愿者协会的集体会员。雪球就这么越滚越大。八年过去,当年风风火火的吴大妈都73岁了。志愿者协会的个人和团体会员总计51648人,占全区人口的11%。八年过去,这项自发活动已成为有组织的活动,服务内容也逐步规范化,从修理电器到取报纸、接孩子,细数下来,竟有六十多个项目。而且,从无偿服务到有偿和低偿服务,更易于被大伙接受,也就能持久。
这里有个不容忽视的细节,即基层干部及时发现、肯定了群众的创造,并进一步组织、发动了这件事情,以后又在全区推广,还制订出章程,这才有了今天这样一套较为成熟的措施和组织办法。
然而,记者在究其缘起时却发现,早在志愿者协会成立之前,已经有好多无名英雄在做着志愿者的事情。
有位67岁的老大夫叫徐升耀,好事做了一辈子,退休后义务出诊2000多人次,常年为200多位患病老人送医送药上门,先后义务赡养11名孤寡老人。1969年,有位夏奶奶来家找他,听说老人在天津没有亲人,徐大夫从此成了她在天津的依靠,老人80岁那年瘫痪了,徐大夫当下把她接到家里,从治病到吃喝拉撒,一家人全包了。1984年,老人以84岁高龄寿终。临终前,老人说:“我是清朝过来的人,从南到北没见过你这样的好人,我没有别的,只求老佛爷保佑你活到100岁。”在殡仪馆,徐大夫给她买了最好的骨灰盒,在哀乐声中为老太太鞠躬送别。开灵车的司机挺纳闷,问怎么就他一个人来?是儿子还是姑爷?听徐大夫叙述了20年赡养老人的经过,这位司机流泪了:“老哥,没说的,我用车把你送回家去。”
志愿者中有一对天津音乐学院的中年知识分子,女中音歌唱家陈蓉蓉和她的院长丈夫、男中音歌唱家石惟正,两人都是大忙人,要讲学、要演出,石惟正除了当领导,还在著书立说,但他们一如既往地热心于社区文化活动,热心帮助邻里,热心“希望工程”。多年前,陈蓉蓉从学生的一篇作文里,了解到她有个身残志坚的邻居叫戴弃疾,在生活难以自理的情况下,坚持给报社校对稿件。陈蓉蓉受到震动,马上带着全家去看望他、帮助他。当一家人出现在老戴面前时,他万万没有想到能见到仰慕已久的音乐家,并能在家中听到他们的歌声。从此,他们两口子不仅在生活上照顾他,逢年过节,还租辆车拉老戴游览天津市容,亲情往来直到1995年老戴去世。陈蓉蓉说:“我做这些事从来是自然而然的,从没有刻意去学英雄,因为我觉得做人就该做雷锋、徐虎那样心灵高尚的人。”
我们在和平区接触到无数好人,他们大多是善良的平民百姓,并不以为当志愿者就多么轰轰烈烈,他们觉得人与人之间就应该这样相处,哪怕是陌路相逢。的确,志愿者活动使那些崇尚高洁的人不再是独行者,也让更多喜欢助人为乐的人找到了生活的另一支点,还让那些处世冷漠的人怀有了一份温情。
从社会学角度来说,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相当一部分“单位人”要转变为“社会人”,要经历一个心理嬗变的过程,人们必然要对社会管理提出新的要求。在居家生活中,人对单位的依赖越来越少,而对社区的依赖会越来越多,志愿者这样的社区群众组织于是应运而生。天津社会科学院院长、著名社会学家王辉在分析这种现象时说,志愿者之所以成为一种世界潮流,在于它顺应了当代城市管理的需要,有利于经济、社会、文化协调发展,天津和平区志愿者活动所以能有旺盛的生命力,除了它顺应时代需要之外,还在于它融入了典型的中国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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