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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拌苦苦菜——我写长篇小说《极限人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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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11-29
第11版(书评)
专栏:人与书

  清拌苦苦菜
——我写长篇小说《极限人生》
朱彦夫
自朝鲜战场负伤失去四肢和左眼后,我的经历如同书中描写的那样:休养院疗养——回乡锻炼生活自理——干了25年村党支部书记。无论在哪儿,也不管干什么,我心中始终装着一件事,那就是将自己所经历的一些难忘事件记录下来,以告后代,以飨读者。
死去战友的临终嘱托催促着我去写;
残疾人自强不息的信念鼓舞着我去写;
共产党人的使命召唤着我去写!
尽管我一天学没上过,尽管我四肢全无,写作要付出比常人不知要高多少倍的代价!
在经过几年的锻炼、磨砺,夺回了部分自理功能后,我开始圆自己的梦。我知道自己的能力,绝不想一口吃个胖子,开始只是拙笨地学读,摹仿地学写:写书信、写规划、写报告、写新闻稿……
也许是战争血与火的经历使我刻骨铭心,也许是朝鲜战场的惨烈使我没齿不忘,每每落笔,我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些长眠于异国他乡的战友的脸庞。先后学写的《庄户天王》、《救险记》、《悼青山》和《异人梦》,全都是烈士或与烈士有关的故事。生活,尤其是战争生活,是我创作的源泉;战友,是我作品中堂堂正正的主人公形象!
怎能没有这种感受呢?我是战争的幸存者,我的生命——尽管是由残缺不全的躯体支撑着的生命——是战友们给的,他们把生让给了我,把死留给了自己,没有他们的先去、先死,就没有我的今天。经常有人把战争中的重残、特残称之为“活着的烈士”或“半个烈士”,照此说来,我不是烈士,但接近烈士。今天,我把《极限人生》这篇拙作幻化成烈士的遗愿,幻化成一曲悲歌、一副挽联奉献于烈士,将是我毕生最大的宽慰。
我写得很苦,也很累。最初只能用嘴写,每写一字,口涎就会顺笔杆而下浸湿稿纸,而且每天只能写十几个或几十个字,还得反复重描多次才能使人认得清。后来,嘴、臂并用,每天能写上百个字。再后来,嘴、臂分离,采用绑笔、抱笔、腿臂配合等方法,逐步达到了每天能写五六百字。写作时间稍微长一点,残臂创面神经就会疼痛,且会伴随脑胀和目眩。起初,儿女们劝我口述,他们记录,可我总觉得那样少了一些思索的空间,表达不出内心的真情实感。更重要的是,我把写作作为磨砺意志、自强奋进的重要途径。因此,我还是坚持自己写,自愿找罪受,找苦吃。
这种罪、这份苦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很多时候是生理之外的。别的不说,光是那一天学没上过的知识饥渴,就时常把我逼得心烦意乱,焦头烂额。多少回,为了一个情节的描述,我会不吃不喝地憋上几天;多少次,为了一个词甚至一个字,我会搬来字典、词典,一查就是几十分钟、几小时!
苦熬苦写了七年,反复修改了七遍,凝聚着我心血的《极限人生》终于脱稿了,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知道,这部作品无论从构思、语言,还是描述和遣词造句上,都不能同作家的作品相比。但我觉得,在一桌盛筵上,出现一道味道迥异的“清拌苦苦菜”,不是更能显出山珍海味的诱人浓香吗?
看过这部作品原稿的人时常问我:“作品中的人物、情节、故事有多少是真实的?”我要说,本书的内容基本上是真实的,大都是我在实际生活中的亲身经历。石痴的生活原型就是我自己。文中石痴与方仁的卧床、自理、自学和自强的经历,几乎就是我和我的残疾战友伤残生活的写照!唯一不同的是,作品按其逻辑发展需要,将一些事件浓缩和集中了,在一些情节上进行了渲染。换句话说,只有语言与细节上的不同,没有实际生活中的虚构。至于婚姻方面的某些描写,渲染较多,略有夸张,也是山规乡俗使然,从另一角度反映了残疾人追求爱情和幸福的心态。所以,写作过程中,我时常忘了是在创作,总觉得是在写日记,写总结,思绪时常飞回那硝烟弥漫、骨山血河的二五○高地,飞回顽强锻炼生活自理能力的家乡小屋,飞回拖着残躯和乡亲们一道垒堰填沟的农田基本建设工地……
(《极限人生》由黄河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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