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后的重逢 [复制链接]

第12版(副刊)
专栏：

　　四十年后的重逢
晓岚
记得９０年代初，我去华北某地采访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
演习开始后，我突然发现一位正向中央领导同志介绍炮兵快速反应情况的将军非常面熟。顿时，我愣住了。难道是他？我孩提时的朋友，少年时一起跨过鸭绿江，在纷飞的战火中度过一段血与火生涯的战友？
几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当祖国天空响起了“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的歌声时，我们就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行列，那时我才１４岁。他比我还小，小号衣服穿得像龙袍，裤腿要缝短一大截。参军不久，我们就沿川陕小路北上执行剿匪任务。每天步行百余里，我俩在一个班，都背着包、扛着枪。一路上，他很要强，什么事都抢着干。我们住宿在老百姓家中，每天早上他起得最早，先给房东挑三担水。有一天在剿匪途中，他不幸掉至很深的山崖，幸好他身轻，抓住树丛，被挡在半山之中，人们把他救了起来，手脚血淋淋的，我们都为之一惊。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之后，我们到了朝鲜战场。我改做记者，他到炮兵部队。当时，许多干部战士都壮烈牺牲了，听说他也捐躯在异国的土地上……
几发红色信号弹划破天空，演习结束。我迫不及待地走向参观台去看望这位将军。果然是他——胡永丰。意外相遇，欣喜若狂，我们拥抱了起来。我急忙地问他：“不是在朝鲜早就牺牲了？”他十分风趣地说：“阎王爷不收我，说我是炮兵，怕炮轰。”
岁月匆匆，一别４０多年了。原来，在朝鲜战场我们分开后，他调到炮兵，当过侦察兵、排长、连长、代理营长，几次战斗中都差一点牺牲。在我所知道的那次残酷的战斗中，他在炮兵阵地当侦察班长，一个炸弹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被炸起的土埋了起来，被别人救起后，已昏迷不醒。至今他的右耳不是很灵，那是被当时的爆炸声震得留下了后遗症。
他深情地对我说：是啊，我是幸存者，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在异国土地上的烈士们。
永丰他们从朝鲜撤回后，１９５４年参加了解放一江山战斗。之后调军事院校学习，毕业后参加了炮击金门战斗。当时他担任炮兵连长，在炮击中，他们连队打得很好。无论是压制还是歼灭目标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圆满。战斗结束后，前线指挥部的领导去看望这个连队，当看到这位满脸稚气、不满２０岁的连长时，首长非常满意地说：“你这个娃娃连长指挥炮打得不错嘛！”永丰听了首长的赞扬，很高兴。但他马上说：“报告首长，我们也有缺点，就是炮弹打得多了。”首长饶有风趣地说：“你这小鬼挺有自我批评精神。不过，也不能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打仗嘛，也不能太求全了。当然，按照你们炮兵提出的‘快、准、猛、狠、省’五个字去做那最好”。之后他就在东南沿海一带执行作战任务，后来参加过中印反击战及对越作战。６０年代大比武之后，他调到军委炮兵部屡任要职，如今在石家庄某军事学院担任领导。
岁月流逝，回首４０年风雨历程，感慨万千。永丰向我谈的往事，激起我提笔写下这样一些只言片语，这或许能反映特定历史时期波澜壮阔的大海中之一滴水。然而令我更感兴趣的是人民军队在新的历史时期，已步入现代化革命军队建设中。永丰关于现代战争、现代军事思想、现代军事艺术，特别是现代教育和人才培养以及现代军事科技等等，给我讲了许多，使我耳目一新，我似乎也走进了现代军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