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农村规模经济找一个支点——“国家星火科技城”的探索 [复制链接]

第5版(教育·科技·文化)
专栏：

　　为农村规模经济找一个支点
——“国家星火科技城”的探索
本报记者祝华新李新彦
3年前，民营企业家张长立第一次来到距广州25公里的顺德北滘镇考察。这个过去只种水稻和甘蔗的小镇在“星火计划”的牵引下，推出良种鸡、鳗鱼、饲料、电风扇、微波炉等享誉国内外的拳头产品，工农业总产值中工业占到80％以上，每年出口创汇2亿多美元，居全国百强乡镇之首。“这哪里还有传统的中国农村的影子，简直是一座新兴的工业小都会啊！”真切地感受到“星火计划”的巨大魔力，他当即决定把户口迁到北滘，并投入巨资，要为“星火计划”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
造市场比造产品更有诱惑力
我国把实用技术输入农村的“星火计划”从1985年开始实施，5万多个项目覆盖了85％以上的县。但这些如满天星火、遍地开花的项目逐渐受到资金、技术、人才等条件制约，难以形成产业规模。不少贫困地区在落实“星火计划”时资金不到位导致项目流产，而效益好的星火项目又因为缺乏融资能力上不了档次；最早上马的一批星火技术和星火产品已经需要更新换代，否则这批企业将被市场淘汰；而市场信息不灵更是几乎所有星火企业的致命弱点。在皖北一个县城长大、又久经商场磨砺的张长立深知，农村经济要上一个新台阶，最需要的不是再添一两个生产项目，而是为众多的星火企业提供产前产后的一条龙服务，建立一个市场支撑体系。中国农村需要工厂，更需要市场！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在广东建一个大型电饭锅厂的初衷，转而筹划建设一个面向全国的星火科技大市场。理由很简单：造市场比造产品更有诱惑力，也更有前瞻性。
张长立找到北滘镇主持工作的副镇长周冠雄。这位曾留学德国、计算机控制专业副教授出身的干部，当然深知信息产业对经济发展的导向作用。经过研究，镇政府批给星火科技城10．7万平方米的路边地段，顺德市还免征了城镇设施配套费。
国家科委农村司司长王晓方对星火科技大市场的设想十分赞赏。他认为，“星火计划”的工作重点从扶植项目转向扶植产业，必然要求我们从单纯地适应市场调节转向主动去运作市场，在产品营销、资金筹集等方面形成配套的体系。在这方面，政府有必要通过产业政策来进行预测和引导，但市场的运作机制必须是民营的，星火科技城很可能会摸索出一条路来。去年3月，国家科委正式下文，同意在广东顺德市北滘镇建立一座“国家星火科技城”。
批文下发两个月后，一座主楼41层、附楼18层的星火科技大厦破土动工。国家科委副主任韩德乾等参加奠基典礼。大厦内将设立星火产品、星火技术、星火人才、星火信息、星火资源、星火投资等六大市场，全部在现代化的计算机网络上运作。据测算，可容纳10万家星火企业、50万个技术人才或单项技术入网。千百年来中国农村经济“面朝黄土背朝天”，如今要在“信息高速公路”上运行了。“市场”不是房地产，不是“断头公路”
星火城的六大市场也曾引起一些人的疑惑。这些年来各种各样的专业市场太多了，有的是假建“市场”之名搞“圈地运动”，有场无市却数易其主，实际上是变相的房地产交易。星火城地理区位优良，有直达香港的货运口岸，土地已升值3．5亿元，但他们没有倒卖过一寸土地。而有的专业市场虽然硬件精良、信息完备，但只满足于打项目索引，用户成交率极低。“如果把建市场比作修路，这些市场的每一段都修得很漂亮，漂亮到可以起降飞机，却是断头公路，连一台拖拉机都行驶不了，”张长立风趣地说，“相形之下，我们的几大市场可能只是柏油路，甚至土路，但毕竟贯通下来了，非常实用。”
在最先启动的星火产品市场——广州（中国）联企促销交易中心，一批年轻的操作员在电脑前忙碌不停。曾经留学美国的中心总经理曾松沉着地解释说：“别看我们这里地方不大，已在十几个省建立了分中心，电脑数据库里可交易的物资达30亿元呢！目前我们发展了3000多家会员，已经成交的商品有5000万元。”
国内不少企业产品找不到销路，大量潜在的财富堆积在仓库里。大企业才设有情报室、资料室，但充其量也不过是订上十来种报刊，剪报成了主要的信息来源。规模较小的星火企业要及时获取市场信息难度就更大了。该中心把成千上万的商品供需信息输入电脑网络后，由电脑自动撮合，结成“交易链”；交易的中间环节只须以企业拥有的物资的提货单作抵押，直到最终的实物交割时才搬动货物；提货单引入公证、保险机制，付了款提不到货或发了货收不回款都将得到全额赔偿。在建设现代市场经济的今天，这种类似《资本论》中所述斧头、粮食和羊之间原始的实物交换方式是不是过时了？在资讯化程度较高的美国，一家叫做默尔顿的公司专做美国国内的以货易货生意，年产值10亿美元，成为美国百强企业之一。这就是历史前进的辩证法，某些传统的做法在新的制高点上再试锋芒，依然威风八面。
过去，辽宁某钢厂来广东推销钢材，广州一金属材料公司对其材质、规格、单价、数量和交货时间都能接受，只因对谁先付款、谁先发货的问题争执不下，这笔价值380万元的合同迟迟无法签订。如今，作为产品市场的会员，辽宁的钢厂只要把经过保险、公证的“提单抵押凭证”卖给广州的公司即可。广州公司付货款给保险公司，然后派人凭“提单凭证”到辽宁钢厂验货、提货。辽宁钢厂收到保险公司的到款确认书后即放行货物，广州公司提走多少货，保险公司则根据成交确认书转来多少货款。如果广州公司在辽宁提不到货或者验货时发现与合同所载不符，可向保险公司收回所付的全部货款，同时还可获得一定数额的差旅补偿费。无论买方、卖方，资金和货物都高度安全。而且提单交易的各个中间环节是一种“无支付的成交”，毋须大量货款的转移，就能以本企业的积压产品为抵押，换回生产所需的原材料以及职工福利产品，或者帮助推销别人的产品而谋取中间利润。湖南一家综合集团公司积压一批进口设备及其他物资，他们以此向星火产品市场申请到“提单抵押凭证”，用来赎取新加坡进口棕榈油2000吨，销售给属下的粮油食品公司，获中间利润60多万元。在去年秋天由中国企业管理协会召开的研讨会上，一些经济学家指出，这种“提单抵押易货交易”的意义已经超越了星火企业的范畴。据估计，我国现有数千亿元的产品积压和“三角债”，通过推广这种方式可望得到缓解。
星火城的信息市场总部目前设在北京，名为“北京共享信息中心”。这是一个宏大的“信息加工工厂”，他们的信息源来自国家计委、国家科委、新华社，以及国内数百个数据库收集单位，还有国际交互网，经过精选、组合、加工，制成每周几十万字的星火实用信息，发往全国各地的二级站，再由二级站向用户提供。
六大市场是“六个轮子一起转”，构成一个完备的服务体系。星火企业大多靠某些实用技术起家，由科技人员领办、创办或承包，生产的不少是资源型产品，星火城的技术市场、人才市场、资源市场将保障源源不断的技术、人才和资源的供给。“星火计划”由政府拨款极少，主要靠银行贷款和企业自筹，一个活跃的投资市场是星火事业兴旺发达的支柱。目前有大量的国际资本在东亚徘徊，星火城的魅力就在于以充沛的信息帮助入网的投资者优选投资项目，推荐技术、人才，申报国家或省市星火计划立项并落实有关优惠政策，包装和推销产品，企业一经投产就可拿到定单。投资风险被分解到各个环节，对投资者来说等于是“交钥匙”、交市场的放心工程。
创业者的胆识
星火企业要上档次，关键是管理人员的素质要更上层楼。星火城还计划与国家科委星火计划办公室合办“中国星火科技学院”，为中西部地区星火企业培训厂长、经理、经济师、总工程师，传播东部沿海地区的经验、项目和技术。办学院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星火城公关企划部部长杨正勇乐呵呵地说：“办学决不是赔本的买卖，我们是在办星火科技的‘黄埔军校’，学员都是星火城明天的顾客哦！”
星火城这一全新的思路能否得到广大星火企业的认同？有识之士对此持乐观态度。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广州分公司专门制定了《提单抵押交易信用保险试行办法》。仅四川一地就有省经委、轻工业厅、机械工业厅、纺织工业厅发文推荐，省食品工业协会计划在今年3月前首批安排80—150家入会。
星火科技城目前已投资2亿多元，全部工程投资预计为12亿元。这项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星火项目如果全盘成功，无疑将在中国农村史上写下浓重的一笔；如果失败呢？一个民营企业家这样做值得吗？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张长立呷了一口茶，平静地说：“我们做的是科技市场，对风险当然会有科学的估算。不过我考虑的不仅是企业对市场风险的承受力，而且是我们这个民族对国际竞争的承受力。要为国家做成一两件大事，再大的风险我也扛得住。”
这就是当代中国农村经济建设的大手笔：不复阿Q的愚昧麻木，也没有“陈奂生”进城时的惶恐不安和某些“庄主”发迹后的张狂。传统的“小农意识”在现代市场经济的八面来风中已烟消云散：不再是量入为出、患得患失、锱铢必较，而是充满信心地为发展农村科技事业大规模投入。
古希腊科学家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中国农村经济在落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十多年后的今天，如何发展规模经济一直是各方探索的焦点。我们祝愿星火科技城的创业者们以现代企业家的胆识找到这样一个支点，为农村经济的第二次腾飞助一臂之力！
（压题照片为陈喆摄）（附图片）
国家科委副主任韩德乾（左二）出席星火城奠基仪式时听取张长立（左一）的工作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