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管理员 [复制链接]

第2版()
专栏：

年轻的管理员
本报记者　沈石
事情的开始，是在隧道工程队刚搬上乌鞘岭的时候。
夜，已经很深了，山腰的帐篷里，有两个人还在谈话。
“管理员！你知道队上的情形吗？高山上，时冷时热，工人初到这里，没有住惯，有的病倒了，眼看隧道就要动工，这样下去，工程会受影响的。”
“指导员！前两天，我来乌鞘岭，就听说过这些情形了，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是的，工程队的人，那个不想这一问题？要想生病的人，早日恢复健康，你和医生都得加一把劲。”指导员说。
指导员王福昌的话，深深地刻在管理员张景明的心里。他回到自己的帐篷，翻来复去，老是睡不着。一会儿，那未来的隧道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好像它在说：“张景明！兰新路早日修过乌鞘岭，你也有一份责任啊！”一会儿，他的思想又转到伙房去了。那用芦席新搭好的伙房，没有烧柴，没有菜蔬，这样下去，难道每顿饭，都让工人喝白开水加馒头吗？这儿的条件，虽然还赶不上天兰线上的曲儿岔，虽然买不到菜蔬烧柴，可是周围总有人家，只要多跑些路，一定可以买到东西的。
清早，张景明下了山，走到离乌鞘岭五公里的兰泉沟，碰见一位名叫王洪君的老乡，王洪君看他穿着铁路工人的服装，就向他打招呼：“同志，跑到我们山沟里来干什么呢？”
“老乡，我们在乌鞘岭上，买不到柴和菜。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请你们帮忙的。”
“同志，你们在山上，当然买不到东西，只要你下了山，总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
王洪君把他引到三沟台冯家庄，找着了村长。村长是个藏民，一听说他是铁路上的人，高兴的了不得，忙着请他们到自己的房里，拿出酥油茶，他们边喝茶边谈话。
村长说：“早就听说要在乌鞘岭修铁路了，修铁路，走火车，我们少数民族人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啊！想不到，解放还只四年，就在我们天祝自治区修起铁路来了。”
“村长！”张景明说：“修铁路，只是这个地区的建设刚刚开始，仅仅就铁路来说，有了它，这里出产的东西，可以运到外地去，外地的东西，可以运到这里来。将来对发展兄弟民族地区可有作用哩！”
“同志！这些道理我也懂得一些，你没有见到修金?河铁桥时，我们经常骑着马，跑百几十里路，到那里去看了又看吗？你没有听到铁路修到我们自治区时，我们组织民工队帮助修路吗？我们眼巴巴地盼望铁路早早修过来，也眼巴巴地盼望早一天能够在天祝自治区搭上火车哩！”
村长越谈越有劲，王洪君告诉他：“隧道工程队缺少烧柴菜蔬，乌鞘岭上买不到，张同志今天来这里，要请你想办法。”
“烧柴吗？”村长说：“我们三沟台有的是柴，我给你们解决。”他找村上的人商量，给张景明订购了二十万斤。张景明临走时，村长还告诉他哪里可买到鸡蛋。
第二天，张景明到了拴马河。这里是农业区，藏族居民家家都养鸡。他们听到铁路工人没有菜吃，都愿意卖鸡蛋给他们。
有了柴，有了鸡蛋，张景明把炊事员们找来，对他们说：“乌鞘岭气候不正常，空气稀薄，有的工人有病，不爱吃干的东西，我们每顿煮些鸡蛋汤，做些面条，他们一定欢喜吃。”炊事员都赞成。果然，病人经过医疗，再加上吃了有营养的食品，健康都恢复过来了。
一个晚上，张景明算了算伙食账，他想：老是吃鸡蛋，工人伙食费花的多，老乡不是说过藏民地区牛羊多吗？为什么不去打听一下呢？
他又到了冯家庄，找着了村长。村长告诉他哪里可买到牛羊，还讲了一些藏族的风俗习惯。
他从冯家庄回来，对炊事员说：“我算了一下伙食账，老是吃鸡蛋不行哩！”
“为什么不行？大家不是爱吃吗？再说这地方又买不到别的东西。”炊事员说。
“大家爱吃是一回事，每月的伙食费要超过，是另一回事。你们想一想：我们队上临时工多，临时工每月挣的不多，他们的伙食费要占去一半，他们还有老婆娃娃哩！昨天，我到冯家庄打听了，知道藏胞家里牛羊多，如果我们买上些牛羊，工人吃到牛羊肉，伙食费又减少了，他们一定满意。”
炊事员都赞成。张景明又将改善伙食的办法告诉分队长和教导员。他们都支持他。
六月里，天祝自治区的草原上，草儿长的青青的，张景明带着炊事员张喜三和王九安，趁着好天气，向藏民聚居的半农半牧区进发了。他们边走边谈。张景明说：“你们过去到过这样的地方吗？”
“没有，这还是第一次哩！”张喜三说。
“既然是初次到这样的地方，我们应该注意。这里住的都是藏民，我们一定要尊重他们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一点也马虎不得。”在路上，张景明还说了一些藏民的风俗习惯，告诉他们应该牢牢地记住。
这一天，他们走了八十里，到了永丰乡第九村，找到了村长，村长会说几句汉话，当他知道他们是铁路工人，又是从乌鞘岭来的，热情地欢迎他们，拿出酥油、糌粑和奶茶来款待。张景明说明了来意，村长说：“这里是可以买到牛羊的，不过，牛羊都赶到三十里路以外的地方去了，你们还是在我家住下来，明天再走吧？”
这天晚上，他们歇宿在村长的家里。睡觉的时候，炕上已经躺了一个女人。三个人，衣服也没脱就睡起来。
村长念完了经，走到炕旁，看到他们都是背对着自己的女儿，便悄悄地走出去了。
第二天的早上，他们准备动身到有牛羊的地方去。村长说：“同志们，为什么这样急急忙忙的呢？还是喝了早茶再走吧！”他们留下来，和村长一家人一道喝茶。就在喝茶的时候，村长叫他的女儿，将家里的三匹好马备上了马鞍。喝过茶，他们准备启程，想不到村长的女儿将马牵来了。村长说：“同志们！你们昨天辛苦了，今天，大家都骑上马，赶起路来也快些。”三个人推辞了一阵，村长说：“到我们这里来，就是一家人，用不着客套呵！”
临行前，村长紧紧地握着张景明的手，对他们说：“你们真是毛主席派来的人，连睡觉都注意到我们的风俗习惯，怎叫我们全家不感动呢？”
张景明和这个村长建立了感情，以后，他经常到这一带去买牛羊。村长有时也去乌鞘岭看望张景明，张景明引他参观隧道工程，还将羊皮晒得好好的退还给他。
工人们经常吃到牛羊肉，每月的伙食费支出的不多，大家都满意。特别是临时工，见了张景明，就说：“管理员！你真替我们想得周到细致。”
张景明，他到铁路上，已经四个年头了。四个年头，他的工作：炊事员，伙食长，管理员。
还是他当炊事员的时候，有人说：“景明！你年纪轻轻的，干什么都比别人强，为什么当个炊事员呢？”
他做了管理员，有人说：“人家和你一道来的，有的当了分队长，看你，还是个炊事员头头。”
每当他听这样的话，总是心平气和地说：“同志！你不要瞧不起炊事员哩！炊事员，伙食长，他们的工作，还不是为了铁路。经常关心工人的健康，让他们干起活来，满身都是劲，隧道不是可以早日打通吗？兰新路不是可以提前向西修吗？”
四月，祖国的江南，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但在拔海三千公尺的乌鞘岭，有时天空仍然飘起雪花，我们年轻的管理员，这位不知劳倦的青年团员，过几天，他又要到牧区去了。当他踏着那发出嫩芽的浅草，想到那些身强力壮的工人弟兄，已经打穿了乌鞘岭的心脏（隧道的导坑），想到不久的将来，兰新路上的火车，将循着蜿蜒的铁路，爬过高山，通过隧道，向那富饶的河西走廊前进，他会忘却旅途的疲劳，他知道他在祖国的铁路建设里，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