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星月 [复制链接]

第7版(副刊)
专栏：

　　雄关星月
纪学
披着西斜的阳光，我来到山海关前。举目仰望，但见那历览沧桑的雉堞，饱经风雨的箭楼，永不失色的墨迹，在脉脉的斜辉里，闪闪烁烁，放射出悦目的光彩。
呵！你就是“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吗？在沉重的历史课本中，我认识过你；在悠久的古老传说里，我深思过你。你的容颜，你的精神，多少次打湿了我的双眼，多少次撩拨着我的心弦。此刻，在这嗖嗖冷风中，我才真正见到了你，你的身躯，你的雄壮。
漫步在关下，我抚摸那一块块青砖，心头升起两个大字：庄严。庄严的雄关，庄严的风韵，庄严的历史。我仿佛看到，我们的民族，曾经怎样从这里走过，或高唱战歌，或噙泪啜泣，或昂起胸膛，或弯腰曲背；我也仿佛听到，战马嘶鸣，刀剑相击，枪炮炸响……我想寻找一点历史的足迹，战争的硝烟，可是却找不到，它们都随着白云飘远了。
但当拾级而上，走进箭楼下层的展览室，那生了锈的炮筒、大刀和弓箭，还有战将的铠甲、马鞍，便引发了我的思绪。呵，是战国的长矛，是秦汉的戈戟，是唐宋的刀剑，是明清的火炮……蓦然间，我眼前出现了一幕幕遥远的画面。那是秦始皇驱动的筑长城的队伍，烟尘滚滚，土石堆砌，把长城修到了边塞；那是三千明军在这里屯田，大将军徐达挥兵驱民，筑起了山海关城；那是戚继光领兵加高加厚原有的城墙，建起一座高大的敌台，贮藏粮草弹药，防御外敌；那是李自成率领的农民起义军兵临关下，展开了可说是最后一役的厮杀；那是吴三桂暗地派人勾结清摄政王多尔衮，向起义军发起攻击，使李自成不得不率军西撤……是呵，山海关历来就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展室中的陈列品，不就是明证吗？
走出陈列室，屹立关上，我才真正领略了山海关的雄伟。放眼北望，角山波涛般起伏颠连，峻峭磅礴，环卫着这雄关险隘，蜿蜒的长城，向大海逶迤而去。长城上的一座座敌台，居高临下，虎视眈眈，似英姿勃勃的勇士昂首屹立，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古代的士卒，就是这样戍守在这里的吧。再看近处，依次是罗城、瓮城、山海关大门。这三道防线，以及不远处的威远方城，与之呼应，构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由此可见古代军事家的战略眼光。
人们告诉我，向南望，可见波涛汹涌的渤海，俗称老龙头的就在那里。我极目眺望，烟雾迷漫，什么也看不清。我在心里想象着那里该是何等情景，但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感到很遗憾。最后，还是去过那里的同行者向我描绘说，长城自关内南下，在入海口急骤转折。传说那里海岸长城受浪涛冲击，木材石料难以长久保持坚固，工匠们便用许多铁锅固沙打基础，上面再砌砖石。那里地势高峻，海天开阔，林木繁茂，空气清凉湿润，是登高望海的理想之地，原筑有澄海楼，也是清末的海防要地，筑有炮台，派重兵把守。后来，八国联军的舰队就是从那里登陆入侵山海关的，至今还有当时被遗弃的“镇海侯”大铁炮和炮台遗址，向人们述说着“落后挨打”的道理。历经那么多时间的冲刷，还能保持下遗迹，可见当年的规模是十分宏伟的了。我想看它的欲望更加强烈。
此时，有许多人来到关上，或眺望，或俯览，或凝思，从那一双双深沉的目光里，我看到了他们心海中的庄重。是的，面对这“天下第一关”，他们该有多少说得出和说不出的感慨呵！
我的眼睛跟随着背依关楼、面向群山的照相者，觉得人与关融为一体，关是人，人也是关。顿时，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山海关的一副楹联：“国防要隘呼天堑，寰宇称雄是此关。”因而我也觉得，我站立在山海关的城楼上，是站在现实的峰巅，看清了过去的曲折和痛苦，也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和光芒。脚下的万里长城，就是一条气势豪迈的巨龙，正驰骋飞跃。
西天边，太阳落了下去。黄昏之际，暮霭四起。辽阔的天幕，缀上了闪亮的星星，皎洁的明月。呵，山海关的星，山海关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