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虫棉：今年该不该种 [复制链接]

第10版(农村经济)
专栏：农村经济观察

　　抗虫棉：今年该不该种
张毅
近来，火爆了一年多的抗虫棉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去年１０月份，河北省河间市１００多户农民联名状告当地一家民间棉花研究会，要求该组织为售给农民Ｂｔ抗虫棉种所造成的棉花减产予以赔偿。
不久前，山东省农业专家顾问团的一份调查报告反映，该省从中国农科院棉花所引进种植的１６万亩Ｂｔ抗虫棉，多数品系性状不稳，棉株衰小，既未达到预期的防虫效果，又给生产造成了不应有的损失。
而来自中国农科院植保所的一份关于我国抗虫棉品系的鉴定结果则显示，１９９５年Ｂｔ棉在华北棉区大面积种植，和当地主栽品种相比，普遍减产１０—１５％，有的地块达３０％甚至更高。
接踵而至的信息引起了从农民到专家，从基层政府到有关部门的密切关注。
一
棉花一直是我国纺织品出口创汇的重要支柱。然而９０年代以来，棉铃虫猖獗发生给我国棉花生产构成了很大的威胁，仅１９９２年直接损失就达６０多亿元。虫口夺棉，各类农药相继登场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棉铃虫抗药性的产生也随之加速，有时甚至超过了农药研制的速度。农药的过量使用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人畜中毒现象也时有发生。
正当人们费尽心机对付小小顽虫的时候，１９９３年，中国农科院棉花所宣布他们已培育成功Ｂｔ抗虫棉系列，这个系列的棉花既省工省时，又可抗虫丰产。对于精疲力竭的种棉人和管棉人来说，这真是雪中送炭。接下来便是散布在黄河中下游流域的大大小小的现场会，Ｂｔ棉名声大噪，播种面积迅速增加，截至１９９５年已累计在河北、河南、山东、山西等省种植近２０万亩。一时间该棉种也成了炙手可热的抢手货，价格由当初的每斤几百元到后来的四五十元不等，是常规棉种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然而，美满的承诺和惊人的价格并没有给棉农带来好运气，他们普遍获得的只是比往年更低的收成。
二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抗虫棉便从“巅峰”走向“低谷”，原因何在？
中棉所１９９４年一份关于棉花病虫害综合防治攻关的年度总结报告中明确提出，在施药治理的情况下，Ｂｔ棉比麦棉套作的常规棉要减产１１％以上。然而，这样一条对棉花生产至关重大的说明，在Ｂｔ棉大面积投入种植的过程中，并没有更多的人知道。而关于抗虫棉的意义只是减少施药的数量和频率，并非无须治虫这一点，在有关方面进行售种宣传的时候，也是轻描淡写，未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在Ｂｔ棉接二连三碰了几次钉子之后，人们才从有关报纸上见到比较明确的介绍。
按一般规律，通过杂交渠道取得的棉种，往往要经过七八年或者更长时间的筛选，其性状才能稳定下来。全国农技推广中心的有关同志认为，目前Ｂｔ棉从多方面都表现出明显的不稳定性，从技术上讲，还只能处于试验示范阶段。而Ｂｔ棉棉种在没有经过主管部门品种审定的情况下，就被以技术转让的方式大量高价销往各地，无论从经营方式上还是在种植规模上都已实际达到了推广的阶段；不过另一种看法是，Ｂｔ棉的广泛种植一直是以示范的名义进行的，而我国现行的种子管理条例中对试种示范的面积又无很具体的规定，因此，究竟是非法推广还是合法示范，目前很难定论。然而，无论是“推广”还是“示范”，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Ｂｔ棉种植面积越大，农民受损失就越大。对于这一点，多方面专家的看法都是一致的。承担国家８６３计划棉花抗虫基因工程项目的郭三堆研究员透露，他们与山西、江苏等农业科研单位合作，已经成功获得了转基因抗虫植株，并且达到国际领先水平，然而目前仍处于试验阶段，南繁之后，将采取集中试种、统一管理的办法在小范围内试种示范。
三
奇怪的是，就在抗虫棉大面积种植暴露出种种弊端的时候，一些地方政府和有关单位仍然没有清醒的认识。就在河北省河间市农民状告Ｂｔ棉之后不久，一些很有影响的新闻媒体又相继在突出版面或是黄金时间对Ｂｔ棉作了正面报道，有些媒体恰恰以河间为典型为Ｂｔ棉的大力推广撑腰打气，而抗虫棉的不稳定性及其存在的危机依然被掩盖得严严实实。这期间当地政府也表示要积极配合抗虫棉的推广工作。这对于抗虫棉的进一步盲目扩散无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诸多当初耗费巨资购买Ｂｔ棉种的地区，都以不同的姿态表示不甘承担现有损失；还有一些地方种子经营单位则以优惠价格回收棉种的方式赔偿农民生产上的损失；而那些花几百元一斤买种子的单位或个人，其初衷显然不是单纯为了生产棉花，他们将加倍繁种育种捞回成本。种种迹象表明，现有的Ｂｔ棉种大有转移扩散的态势。如果现有的２０万亩抗虫棉收回的棉种在今年春天进一步扩散出去，第二、第三代棉种的分离退化现象将更为严重，那不仅将给我国棉花生产带来巨大损失，并且会给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的我国抗虫棉的进一步研究开发设置很大的障碍。
目前人们关注的问题是，今年还种不种Ｂｔ棉，或者对Ｂｔ棉的试验示范有没有更明确的限制？据悉，有关部门尚未做出最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