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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窥湘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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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1-19
第12版(副刊)
专栏:大地·文化广角

  心窥湘西
谭健
认识几个搞文学创作的朋友,均写得一手好散文或诗歌,每每涉足风景名胜,便有极漂亮且传神的文字散见国内各大报刊。但我发现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在漫游了湘西明珠——张家界后,表现不佳。要么是“飞鸿踏雪泥”,语焉不详,难称人意;要么是浮光掠影,貌合神离,未写出真性情。是山水景致平平,不愿使出浑身解数?还是因为它过于神奇,非人工笔力可逮?我曾经问过几位朋友,他们含糊其辞告之曰:难下笔。
去年盛夏,我回到了阔别整整20年的湘西故里。踏在索溪峪、十里画廊、天子山这块熟悉的土地上,百感交集。当年我栽下的树苗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我折枝掐蕾过的灌木山花着锦吐艳了一春又一春……20年前,这里还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偏远蛮荒之地,眼下触目皆是身背行囊的观光客,用游人如织的熟语来形容,丝毫不为夸张。“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湘西明珠——张家界,终于撩开了她那遮饰了千万年的神秘面纱,袒露出绝世惊人之貌,令世人心迷神醉。继而被“册封”为世界文化遗产之一。
湘西山水的神奇魅力在哪里?当我与她暌违了若干载后,再度亲吻这块土地时,试图凭借20年的审美距离和出“家”“云游四海”之所学,来解开这个谜底,却一次又一次枉费心机。归来后期逾半年,仍然在空白的稿纸上落不下片言只语。
正感到愧对故土湘西时,偶然读到法国启蒙思想家孟德斯鸠关于自然环境对民族性格影响的论述,忽然触发了我的思维。神州大地名山大川不可谓不多,为甚单单“湘西自古多匪气”?这是由她独特的自然景观决定的。湘西山水的格局和气韵透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险峻,一种震撼人心的野性张狂。正是这种大自然的天籁神气,陶冶出湘西人所独具的雄心虎胆,侠胆义肠,“至死犹闻侠骨香”。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是大自然的一种原始极致,守望住这一极致,就是一种纯厚的民风和豪壮的信义;跨越一步就是谬误,原始质朴的人文野性就有可能蜕变为人文匪气。
许多到过湘西张家界一带的旅游者,总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奇异感受,既没有观赏桂林山水清秀可人的那种内心愉悦,也没有寓目黄山奇松云海那种雄姿迷人的胸襟舒展,更多的是一种心灵震颤或心悸不安伴随着。这种奇特的感受就是由湘西山水所独具的极致野性引发的。她的每一道山梁,每一个峪谷,每一泓溪水,乃至生长其上的动植物群种,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一种对既有规则秩序的冲撞和不屑。神堂湾那神秘莫测的声响,西海子那斑驳迷离的光环,金鞭溪那变幻不定的幻影,月亮垭那凄凉猩红的月亮,无一不构成心仪湘西的观光客在“风景那边”难以获得的体验。最有代表性的还是那山水的格局和走势,往往呈极端之状,挺拔如劲松当风,郁结如老蛟盘窟,放逸如渴马奔泉,健美如寒梅立雪。天子山,要高就刺破青天,索溪峪,要低就沉入谷底。有一个在当地流传已久的故事很能说明这一点:一农夫出远门办事,离家三日还回头叮嘱堂客别忘修补后院的鸡笼。这种奇特的现象是因为两山虽壁立千仞,却近在咫尺,隔山对谈不必声高,但下山上山却要走三日路程。这是极言其山险,还有水恶一说。湘西一带有所谓“竹筒水”之说,言其水的涨消快如竹筒倒水,据说常有二人同行,动作麻利者已涉水而过,稍迟缓者就只能隔河相望了。
湘西山水的迷人惊艳之处,还在于她少有文人墨客的足践和文饰,质朴天成。当今有的酸楚才子,试图描画出湘西的神奇风姿,翻遍了线装诗书,也没有找到关于湘西“美人”的一星半点笔墨,于是,只好比附知名的山水。有的说,她“纳黄山、桂林之美”,有的说她“容庐山、南岳之秀”,还有的说,她“集国内名山大川之大成”云云。其实,湘西就是湘西,她从不步人后尘,也不掠人之美,既不纳谁,也不容谁,更不集谁之长。她就是她——一位桀骜不驯的深山野妹子。
哦,湘西,神奇的土地!
张家界、天子山、索溪峪……让人迷醉的深山野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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