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愧于党无愧于民——“模范团长”李国安访谈录 [复制链接]

第3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无愧于党
无愧于民
——“模范团长”李国安访谈录
新华社记者贾永本报记者郭嘉
鲜花簇拥，掌声雷动。
江总书记接见，中央军委命名，北京军区表彰，各地巡回报告……
面对接踵而至的荣誉，李国安没有陶醉，他还是他，接受采访时，依旧是那般质朴和坦诚。
记者：这么多年，你为解决内蒙古边疆吃水问题做了大量的实事，群众有口皆碑，荣誉受之无愧。此刻，你想说点什么？
李国安：一、感谢社会各界对我的支持和鼓励，二、我所做的与党和人民的要求还相差很远。说实话，作为一名军人，我只做了点自己本该做的分内的事，党和人民却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这些年，离开了大家，别说打井，我连个井架也搭不起来，更不会有我个人的今天。如果说，我在给水事业上取得了一点成绩的话，那么，首先应归功于给水团，归功于全团广大官兵和工程技术人员。成绩和荣誉只能证明过去，今后我仍将继续拚搏，为边疆军民打出更多的甜水。
记者：听说你当兵之初是骑兵，以后又当了团卫生队长。我们不明白，你怎么对找水打井这么在行？
李国安：怎么说呢，我们是给水部队，又处在内蒙古这块缺水的地方，环境和工作性质逼得你闯，可能是“适者生存”吧。我刚当骑兵的时候，每天赶着马就是找水，找那些水泡子。那个时候，我们的战士三天两头赶着毛驴车到百十公里外的地方拉水，拉一次，吃上几天，吃完了，又去拉，在那里，水就是命啊。看到战士们没水喝，看到当地的老百姓饮用有毒的水，谁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后来，我当了医生，但看到战士们整年到头头不痛脚不痒的，身体一个个很棒，用不着我什么，我就想，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找点事干。那时给水团里工程师不少，我就有事没事向他们学，跟他们一块打井。人说了，社会就是大学，人家一张口，就等于给我上课，再加上平时我也爱“啃”些这方面的书，渐渐地对找水打井摸出了点道道。当了团长后，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干了，也掂量出自己肩上担子的重量。所以，从当团长的第一天起，我就暗下决心，宁可自己喝苦水，也要为人民掘甘泉。
记者：你在找水的过程中，感受最深的有哪些？
李国安：感受最深的不外乎一点：缺水。西北一些地方为什么穷，说白了，就是因为缺水。水是生命之源，水利兴，国运昌，离开了水，一切都无从谈起。近些年来，草原上的许多河流枯竭，沙进人退，仅西部阿拉善盟就连续三次遭受特大沙暴袭击，许多群众不得不离开世代居住的家园。有的边防连队被迫几次搬家，守卡官兵头发粘成团，脸上长满癣。有个叫黑城子的古城，曾是我国古丝绸之路上的著名的城池，现在却变得一个人都没了，成了风沙肆虐的鬼城。这个实例给我的印象太深了，黑城子变鬼城就是因为没有水。我就想，如果我们今天不重视水利，不合理用水，黑城的悲剧就会重演。额济纳旗现在就是这样，由于弱水断流，绿洲越来越小，胡杨和红柳死得越来越多，水质越来越差，碱化程度越来越高。这种局面得尽快改变才行。
记者：改变这种局面，恐怕一靠政府重视，二靠社会努力，三靠科技投入。你说过“人才就是力量，人才就是速度，人才就是战斗力。”可否这么理解，科技是掘井的前提，人才是找水的保证？
李国安：可以这么认为。比方说，你是个医生，你思想觉悟再高，你治不好病人，抱着病人哭，他也不感激你。你要是有真才实学，知道哪儿有水，哪儿没水，并能在没水的地方打出水来，这才叫真本事。一个国家要繁荣发展，没有基础工业不行，没有科技队伍更不行，都去搞短平快就坏了，都去伐树卖钱，大地很快就会成为沙漠。我虽文化程度不高，但我对有真才实学的人一向敬重，谁想学，就让他学，并送他出去学；谁手上有“活”，我想方设法留住他，不亏他。这些年，我们之所以能在被视为无水的地方找到了水，在高砷、高氟的地区打出了符合国家饮用标准的甜水，在北纬４０度以北地域实现了冬季钻井，在大漂砾地层上首次获得了深井连续爆破成功等等。很大程度缘于科技和人才的作用。眼下我们正努力建设一支快速、机动、现代化一流的野战打井部队，改变过去一提给水部队就如何如何艰苦。要让人羡慕到什么程度，一提到给水团，就和现代化联系在一起，一提给水团，就和正规化联系在一起，一提给水团，都夸官兵的敬业作风过硬，精神面貌最好。
记者：你学过医，得了神经纤维瘤，应该知道术后最重要的是休养？可你却不顾医生一再劝阻，绑着个“钢围腰”勘察八千里边防水文情况，是否太玩命了？
李国安：哪里的话，谁不珍惜生命。不过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再不拚，就没有机会了。当然，拖着个“钢围腰”大范围走动，是有些不便。我记得当时司机直跟我唠叨，李团长你图个啥呀，不少干部战士也争着替我上边防，我说这个你们代替不了，领导不掌握第一手材料，怎么指挥？这几年，我经常总结以往失败的教训，其中主要是领导工作太浮，听汇报，看材料，没有到第一线去。我得的“神经纤维瘤”，虽然脊椎上有个骨槽，但２／３还在，再加上这个固定的“钢围腰”，只要不做９０度的弯腰，问题就不大，况且周围还有许多肌腱、肌肉牵引着。生命这东西就在于运动，你说有病，越躺病越厉害。话说回来了，我这条命是同志们给的，多活一天，就能多挣２４小时，活着干，死了算。
记者：有人说你专干冒险的事，是为了出风头，是吗？
李国安：我们现在有些人，不把主要精力用在工作上，拿共产党的钱，不干共产党的事，我就最恨这种人。记得呼和浩特市金川开发区的同志找到我，要求在冬天替他们打一眼井，为的是迎接外商开春来，若不通水，开发区就难办了。他们已找了好几个施工单位，都说冬天不能打，给多少钱也不打。我想，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啊，要急人民所急，办人民所盼的事，一下就答应了。没想到，我的主意一亮开，有人就说了，不能去，要去就会死人的；有的甚至还说，他这是拿战士的生命去冒险，是为了自己出风头。当时我对大家说，李国安不是为了出风头，正因为我们这个国家出风头的人太少。我说，现在让我们去堵枪眼，我们去不去？现在让我们去炸碉堡，我们上不上？共产党培养我们是干什么的？在最需要的时候能挺身而出，况且我们现在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成井技术和条件。我这一说，官兵的士气一下子被激起来了。连队集体表决心，坚决完成任务，为青城人民造福。终于，我们克服了很多困难，在大年正月十五，打出了一眼日出水量２０００多吨的甜水井。如果说干这种所谓“冒险”的事，就是为了出风头，我情愿认了，我很欣赏一首歌里唱道的：“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
记者：你觉得你所做的这一切，给你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李国安：听到老百姓打心眼里叫“共产党好，解放军亲”。我既是党员，又是军人，我们共产党人要干的事，就要干给共产党树碑的事，就要干给解放军长脸的事。这些年，我们为乡亲们找水打井，乡亲们给我们立了７块碑，送了１００多块牌匾、锦旗，不管是刻的也好，还是写的也好，都是“不忘共产党，感谢解放军”。从这一点说，什么是人生的最大乐趣？我认为不干好工作才是最大的悲哀！
记者：作为一名领导干部，你认为应该怎样做官？
李国安：按江泽民总书记说的：“对人民群众的态度，与人民群众的关系”。一句话，为人民着想。有个领导曾跟我开玩笑说，当官太累了，不如当老百姓。他说这话，表明一点，“官”并不好当，要让人们相信，当领导就是苦差，当领导就是服务，当领导就是做人民的“公仆”，就是像焦裕禄、孔繁森那样忘我地工作。而不是什么官老爷，更不是什么权大爷。时下，有些领导台上讲话，台下为何总是叽叽喳喳，有些领导抓工作为何总是落实不下去，反而说这个地方不好搞，那里的群众不好弄，实际上关键就在你领导自身形象怎么样，如果你的威信没了，你叫人背后指指戳戳，你还怎么工作？有人说，现在不是战争，没有你死我活的考验，但同样有“酒绿灯红”的考验，同样有“权关利诱”的考验。现在讲奉献不仅是党和人民需要时叫你把命掏出来，而且更多的是叫你不要用权力去谋私。叫你身体力行，叫你多为别人着想。我心里清楚，团长的“官衔”并不高，也就是个七品芝麻官，可职责并不轻，既然组织上把自己放在这个岗位上，就要事事处处以身作则，上不愧党，下不愧兵。
记者：据说，你在给水团２１年，有１４个春节是在部队和钻井台上度过的。再有，常年出差到北京，你也是路过家门而不入，是否太不近人情了？
李国安：我欠家人确实太多了，以至于我不愿提起，一提起，我就内疚得要哭。人嘛，总有他生活中必要的一些需求和情趣，一家人老不在一起，这个家算不上一个完整的家。但话又说回来，自古忠孝两难全。我们团常年分散施工，有时两点间最远距离５２００公里，官兵们经常外出，要说回家许多人都有机会，如果那样，就会影响工作。作为一团之长，岂能特殊？我虽然很少享受家庭的乐趣，也没有照顾自己的亲人，但我看到了战士的微笑，工人的微笑，农牧民的微笑，他们笑得那么甜，那么真诚，我非常满足了。我想，我的家人也和我是一样的心情。
记者：你都快五十的人了，今后有何打算？
李国安：毕竟年龄不饶人。按规定我已超龄，但只要我一天不离位，我就一天不会懈怠。人生短暂，党把这副担子压到我的肩上，我就得抓紧时间拚命干。内蒙古边防还有几十个连队、哨所靠拉水吃度日，还有许多居民点饮用不卫生的水。军委江泽民主席、张震副主席，总政于永波主任都非常关注内蒙古边疆的吃水问题，水利部钮茂生部长也亲临实地考察并援助我们大量款项、装备，使我们信心倍增。只要给我些时日，只要具备成井条件，我和全团官兵要让拉水吃、吃苦水的一线连队、哨所和那里的农牧民全部能饮用到清澈的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