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担，仍是沉重的话题——农民负担检查采访手记（上）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

　　负担，仍是沉重的话题
——农民负担检查采访手记（上）
本报记者王慧敏
日前，记者随农民负担检查组赴农村进行了为期１１天的农民负担检查采访。根据要求，这次重点检查国务院宣布的“约法三章”的贯彻落实情况，特别是各地治理向农民乱收费、乱集资、乱摊派问题的情况。
我们采用随机取样的办法，抽查了两个县，查阅了乡、村财务帐簿，接触了６０多家农户、３００余人。通过检查发现：自从去年８月国务院公布“约法三章”之后，各地均采取了不少减轻农民负担的措施，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总体上看，“减负”工作仍存在着许多问题：农民的隐性负担沉重；有相当一部分部门和干部，对减负工作的认识存在着偏差；减负工作存在着严重的不平衡性，执行“约法三章”坚决的地区，负担相对较轻，反之，则较重；局部地区，有令不行，有禁不止，致使“三乱”回潮，农民负担过重的矛盾更加突出。
负担，重在５％之外
如果仅从“农民承担费用和劳务通知书”（即农民所说的“明白卡”）来看，我们所检查采访的县乡，提留统筹和“两工”均控制在规定限额之内。但是，农民实际所承受的负担，远不止这些。
按国务院有关规定，提留统筹费用不能超过上年人均纯收入的５％。在我们检查的两个县中，均存在５％之外的加码、加项现象。有的地方５％外负担较５％内负担重得多。
在某村，我们给农民算了一笔帐：农业税人均１７．２１元，提留统筹费人均３２元，集资人均８５．７元，因完不成烟叶种植任务罚款（以村民卢中发３口之家为例）人均４５元（村中大部分家庭均被罚款），摊派人均１１．２７元。以上５项合计人均１９１．１８元，占上年人均纯收入８６４元的２２．１３％，扣除税收（合理负担），人均１７３．９７元，占上年人均纯收入的２０．１４％，超出国务院规定限额的３倍多。
如果把劳务负担计算在内的话，负担总比例更高。再加上一些村级加码，有的甚至达到５０％。也就是说，不包括粮棉订购差价、农业生产资料涨价在内，最严重的，负担占去农民全年收入的一半。
“三乱”依然存在
尽管国务院“约法三章”明确规定：“坚决把不合理项目压下来，坚决把虽然合理但不符合实际的集资项目压下来。”但是，我们在两个县中，均看到存在乱集资、乱摊派、乱罚款现象。
为了发展当地经济，经过说服动员，征得农民同意，向农民集些资金修路，应该说是可以的。有些地方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某县一个乡１９９６年出台的第一号文件向农民强行集资修路。文件规定：“从１９９６年１月５日起，按每人６０元平均分配各村，限期１０天完成。”该乡某村在发给农民的通知书上甚至宣称“务于１９９６年１月１５日前交清，否则村委将采取措施，停水、停电、断路……”这个乡上年农民的人均纯收入为９７６元，如果扣除３５％的实物形态（粮、菜、柴草），农民实际支配的现金不足７００元。根据有关部门的测算，在当前的物价指数下，要维持基本的生活，每人每年的最低消费不能低于７００元。也就是说，这项集资大大超出了群众的承受能力。
在另一个县的某镇，镇政府发文规定户户都必须种烟，少完成一斤烟叶收购任务，罚款２．５元。文件还规定“干部必须督促群众完成任务。支书交２０００元风险抵押金，村长、包村干部各交１５００元；完不成育苗面积、大田移栽面积、收购任务和产值的，支书、村长、包村干部的风险抵押金全部烂掉。”在我们走访的两个村中，大部分的农户都被罚款。一位青年农民告诉记者：“种烟是项技术活。以前我从没有种过烟，想先学一学再种。结果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被罚了８０元。”
此外，提留统筹费被平调挪用，也是一个普遍现象。在某县一个乡，１９９５年乡统筹费共３９７９２６元，其中教育附加费２３９３５９元，本应用于乡村民办教育，但该乡全部将此款项用于乡里的公办教育。村级民办教育经费被挤占后，村里又不得不挤占公积金、公益金来发民办教师工资。
监督卡形同虚设
采访中发现，尽管目前农民负担监督管理的各项制度逐步建立起来了，但落实得并不理想，突出表现在农民负担监督卡形同虚设和财务管理混乱两个方面。
在农民负担监督卡制度的执行上，一是入户率低。尽管所查的两个县的领导在汇报时，都说发放了监督卡，可在我们抽查的８个村中，只有３个村见到了卡，其中有一个村的卡还是刚发的。在某村，村委办公室外的墙上贴的“统筹提留项目公布”，下面落款时间是１９９５年８月，可检查人员用手一摸，浆糊还没干。二是监督卡的作用群众并不清楚。具体表现在３个不知道，即交了什么钱不知道，干什么用不知道，怎么用卡来抵制不合理负担不知道。在记者问过的１０多名群众中，没有一个能讲明“三提五统”的具体内容。三是监督卡本身存在着缺陷。卡的内容短缺，对合同外的收费，特别是“三乱”缺乏监督。难怪群众不满地说“上令下不动，要卡也没用。”
建立民主理财制度、增加财务透明度是国务院的一再要求。但我们所检查的８个村中没有一个定期向群众公开过财务，有两个村甚至拿不出帐本，还有１个村２年前的帐目至今没向群众清算，群众对自己上交的钱物不知用在何处，从而对干部产生了猜疑，激化了干群矛盾。看来，减负的任务还很重。真正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的精神，还要加大工作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