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岗位大写人生——记司法助理员李书奎 [复制链接]

第3版(政治·法律·社会)
专栏：

　　平凡岗位大写人生
——记司法助理员李书奎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金涛新华社记者汪金福王林
平凡，与大多数人终身相伴。然而有的人，却能于平凡当中感悟到生活的真谛，在生命的履历上，描画大写的人生。
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海县勐混乡的司法助理员李书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生前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也不曾引起人们注意；然而，在他积劳成疾、英年早逝之后，人们透过他平凡而坚实的生命足迹，了解到他崇高的思想境界，宛如在沙地里发现了一块金子。
一
司法助理员，在我们国家的公务员体系中是最低的一级，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差事。然而，在李树奎心中，这个岗位是神圣的，特别是在边疆民族地区，这项工作常关系到民族团结和一方安定。为了这，李书奎付出了他全部的身心。
李书奎的妻子说：“他很少有在家的时候，经常半夜有人敲门，要他去处理纠纷，他随叫随到。”
一次，曼赛小队的集体鱼塘放水养鱼，１７户村民自养的８０多只鸭子因为吃了鱼苗而死亡，村民一口咬定，是队长为了防止鱼苗被偷吃，在鱼塘里下了毒。为了调解这起纠纷，李书奎把鸭子做了解剖，经过化验证实，鸭子并非被毒死的，而是被鱼骨卡死的。对这一调查结果，开始村民们并不满意。为了使大家相信，李书奎把鸭子的肠子煮熟，当众吃了下去。一起纠纷就这样化解了。
还有一次，一位哈尼族汉子来到乡政府，说自己的牛走失后被邻寨一位傣族人牵走了，他前去索要，但傣族人硬说牛是自家的。李书奎一听，急忙赶到放牛地，只见十多个傣族、哈尼族老乡正在争吵，李书奎把牛牵到一边，分别叫两人说说自己牛的特征。听完，他细心查看，发现说的都差不多，这牛到底是谁的呢？李书奎见十几双眼睛都期待地望着自己，又反身细细打量起那头牛，他发现牛鼻子上的缰绳是挣断的，心里顿时有了谱：牛既然是厩养的，应该知道自己的窝。李书奎和大家一起把牛牵到两个寨子中间，只见那牛径自朝傣族村走去。不久，那位哈尼族汉子也找到了自己的牛，原来，他们居住的寨子搬迁，牛又跑回老寨子去了。这个纠纷调解后，两个寨子的群众都说：“老李办事又公道又有办法，我们信得过他。”
李书奎的“办事公道”和“有办法”在当地是有口皆碑的，这得益于他的敬业和勤勉。从当上司法助理员的第一天起，他就把提高自身的业务素质看作是做好本职工作的首要条件。对“九法一例”，他耳熟能详；结合自购的《以案释法》一书，他细细揣摩每一个案例，这为他在工作中公正地调解各类民间纠纷提供了有力的参照；为了便于与当地群众沟通和交流，他练就了一口流利的傣语。长期的业务学习和知识积累，使他遇到问题心中有数，处理纠纷游刃有余。
二
基层司法工作者面对的工作是琐碎的，有时甚至十分危险。每逢这时，李书奎总是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在刀枪棍棒中往来穿梭，苦口婆心地讲法律，讲道理，一次又一次地制止了事态的发展。
１９９３年２月，乡林站为解决曼浓罕村烧柴问题，让曼浓罕村每户群众在国有林里拾一拖拉机干柴。李书奎配合林业站的干部及乡土地员一起到国有林检查村民拉柴情况。在山里，他们发现３拖拉机湿柴，一问才知道是曼扁村村民砍的，林站没收了这几车湿柴。在回来的途中，李书奎看到曼扁村村民约１００多人，手拿锄头等工具，已将道路挖断，并气势汹汹地说：“为什么只准曼浓罕村去砍柴？这路是我们修的，不准曼浓罕村的人过。”曼浓罕村群众也毫不示弱：“砍柴是经过批准的，而且砍的是干柴，为何不让过？”双方越吵越凶，眼见一场流血事件就要发生。千钧一发之际，李书奎挺身而出，他站在双方中间，用傣语做着双方的思想工作。这场纠纷从早上１０点，一直到下午５点才平息下来，其间几次双方要打起来，都被李书奎制止住了。事后大家冷静下来，双方群众都感激地说：“那天要是没老李，械斗起来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同年４月的一天，乡里的值班员风风火火地找到李书奎，说曼弄坎村的村民岩滇在村外打死一个人，现在身绑炸药、雷管，并不时向外打枪。李书奎闻讯后，感到情况非同一般。他望着紧紧盯住自己的妻子，平静地说：“这次我可能回不来了，你……”妻子赶紧抢过话题：“你不会出事的，我和孩子等你回来。”随后，李书奎立即和乡里的同志一起赶到现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李书奎要其他同志隐蔽起来，自己却冒着生命的危险，站起身来，大步向岩滇走去，边走边说：“我什么也没带，有什么事跟我说，天大的事也讲得清楚。”岩滇还没反应过来，李书奎已坐到他身边，见岩滇稍有松懈，李书奎猛然抱住他，奋力扯下炸药、雷管，埋伏在四周的同志一拥而上，制服了凶犯。
在担任司法助理员的１３年里，李书奎调解各类民间纠纷１２７４起，其中冒着生命的危险调解恶性纠纷就有３６起。
三
在勐混乡，人们信赖李书奎像信赖自己的亲人，大家有事都爱找他帮忙和商量。对此，李书奎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分内事，总是有求必应。
曼召村在全乡经济发展中一度落后，村里一直没有通上电。为了筹资引电，１９９３年村里决定把６０亩鱼塘承包出去。村民岩光角等３人有意经营鱼塘，又因对市场把握不准，担心弄不好赔了本，便找到李书奎咨询。李书奎没有辜负村民的信任，他上县城，访市场，进行了详尽调查，最后得出结论：６万元承包投资３年可以全额收回。于是他以个人名义到乡信用社担保了４万元贷款。如今，４万元贷款已差不多还清。
早些年，勐海乡曼打贺寨的何正富向勐混乡曼弄老寨赊购了一辆集体的手扶拖拉机，用于跑运输。一年后，何正富得了胃穿孔，只好将拖拉机卖了６０００元钱来治病。随后不久，何的妻子也得病住进了医院。结果，欠人家的９０００多元款迟迟没有归还。１９９０年，曼弄老寨请李书奎去追这笔钱。李书奎骑着自行车在两个相距２０多公里的村子里往返了２０多趟，历经３年，最后终于将全部款追回。在追款过程中，李书奎了解到何家的难处，便瞒着妻子从家里的存款中取出２０００元替何抵帐。３年后，何正富给李书奎捎去２２００元，其中２００元是给李的利息，李书奎却把２００元退给了何正富。
勐混乡有６个村公所，５８个自然村，最远的离乡政府要走５个多小时的山路，傣族村民岩勒说：“勐混的山山水水处处都有李书奎的脚印。”李书奎生前也曾欣慰地说：“在勐混的每一个村寨，我都有说知心话的朋友。”
李书奎办事没有分内分外之分，夫妻吵架他劝，治安冲突他管，就连计划生育、清查土地资源等也成了他工作的一部分。他和乡里的主管同志一起走村串户做群众工作，他还在乡里第一个领了独生子女证，又第一个到医院做了男性结扎手术……
四
追寻李书奎的足迹，在他生命的最后岁月里，信念和理想支撑的生命放射出更加璀璨的光芒。早在１９８５年李书奎就患上了甲乙混合型肝炎，从那时起，每年有３００天需服药来控制病情。然而为了工作，他总是不顾及自己的身体。１９８８年８月，李书奎的肝病复发，这一天，他全身冒着虚汗，正感到四肢无力的时候，弄养村的一位村民找他，说有人杀了他们村的一头水牛。李书奎拖着病体赶到出事地点，认真处理完这件事就倒下了，幸亏被人及时送进了医院紧急抢救，才保全了性命。
６年以后，李书奎再一次被送进医院。这一次，他却没有能够返回他深深热爱着的工作岗位，永远地离开了他的同志和亲人。
那是１９９４年９月，李书奎的肝炎又一次复发。当时，他正在为筹建集市的事张罗。回到家里，李书奎总说自己肝部不适，妻子劝他去医院，他又不忍放下手中的工作；实在挺不住了，就到卫生所打上一针止疼。后来，疼痛一直辐射到背部。多少次，李书奎在夜间被疼得惊醒过来，痛苦的表情和呻吟声令妻子心酸。妻子急了，催他去医院。可李书奎还是重复着那句话：“我的工作没干完，不能去医院。”直到１０月１４日，李书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腿肿得已经穿不进衬裤了，他找来剪子，悄悄把裤脚剪开；脚伸不进鞋子，他穿着拖鞋还要去上班。妻子从后面追出来，拽着自行车的后座哀求他，而此时的李书奎已经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轻轻掰开妻子的双手，又毅然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１１月１５日，仍在坚持工作的李书奎实在迈不动双脚了。他用手抵住剧疼的肝区，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水肿的两腿，就连肥大的外裤也被撑得紧紧绷绷。面对此情此景，乡党委书记陈保清发话了：立即到县医院检查。很快，诊断书出来了：晚期肝癌。望着这个早就在自己意料之中的诊断结果，李书奎还是对陈书记说：“今天我还是跟你一块回去，等我把工作交待清楚，明天再回来住院。”
１２月２１日，年仅４３岁的李书奎心脏停止了跳动。
李书奎逝世后，勐混乡的村村寨寨沉浸在一片哀思中，傣族人、布朗族人、哈尼族人、拉祜族人都用自己民族特有的方式表达对他的崇敬和怀念。李书奎的妻子张良秀和１６岁的女儿李嫣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张良秀说：“我总觉得他没有死，他只是出差了，去寨子里解决问题去了。”
李书奎在他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之际，向前去探视他的领导、向组织提出了生平仅有的一个要求：“我想要……一面党旗……盖在身上。”
（据新华社昆明２月１２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