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不兴厚礼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大千絮语

　　洋人不兴厚礼
马世琨
因工作关系，我去过许多国家，礼物自然也收到不少。有时看着这些来自异国的小摆设，不由得要发点感慨：国人送礼之风日盛，几成祸患，倒真该学学洋人不兴送厚礼的风习。
澳大利亚是我最早访问的发达国家，在那里，我传统的送礼观念受到很大冲击，因此至今难忘。十几天中，我们接触了从部长到农场主等各阶层人士数十人，每人收到４件礼品。海外新闻局送的是一本澳大利亚画册和一个笔记本，当时拥有十几亿澳元资金的全澳羊毛公司送了一条印有该公司标志的领带、一枚绵羊造型的黄铜徽章。我同一位在这里工作的中国同志谈起受礼的情况，他感叹道：“‘礼轻情义重’这句在中国背时的成语，在澳大利亚倒名副其实。”
岂止是澳大利亚，别的国家也差不多。我收到的礼品多半是领带、圆珠笔、产品模型和别的什么小玩意。有的礼品也算有些来头，但同样不起眼。譬如，孟加拉国总统送的是一对黄麻做的茶杯垫，秘鲁副总统送的是一组泥捏的印第安人头像，维也纳市长送的是嵌在玻璃球中的该市市徽，波音公司的礼物是一架灰颜色的铁皮波音飞机模型。不管礼品大小，送礼时都很郑重其事，我们也入乡随俗地当面打开包装，说些感谢主人美意和礼物精美之类的话，主人则满意地笑着。在这种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想到，在外国人头脑中大概压根儿就没有“礼薄，送不出手”这根弦。
在国人心目中，日本人爱送重礼，但我两次访日后发现，情况并非如此，或者说已起了变化。主人所赠的礼品中，最像样的也不过是瓷盘、镜框、小闹钟等，显然谈不上有多大含金量。有一件事给人印象很深：我访问北海道时的日本陪同在访华时特意前来看我，饭后握别，他当着众人双手送我一个大信封。我请在场懂日文的同事看看信里写了些什么，原来里面只有４个信封、８张信纸。一位同事戏言：“日本人见面时不是喜欢说‘多多关照’吗，这大概是要你‘多多写信’”。
在许多国家，不兴送重礼已相沿成习。礼薄决不会被理解为送礼者小气和小看对方；相反，送礼过重反倒被认为小瞧人家，带有功利目的或贿赂之意，总之是花钱买没趣，招麻烦。看来，“礼轻情义重”，至理名言，中外同理，这或许是送礼的要义。
其实，洋人送礼是很有讲究的，并非不假思索，信手拈来。这讲究之一是，礼品要符合送礼者和受礼者的身份。从上面谈及的礼品上不难看出这一点。这里不妨举一个与之相反的例子。一次，我陪丹麦新闻代表团访问青岛一家很有名的食品厂。山东人实在，殷勤招待一番之后，还送给每位客人该厂产的各类饼干七八包，满满一大塑料袋。结果是，这些礼物被客人或悄悄送给了翻译，或干脆留在房间里。这里，主人犯了送礼不看对象的大忌：忘了客人来自万里之遥的北欧，忘了丹麦是曲奇饼干的故乡。
讲究之二是礼物要有纪念意义。一件好的礼品不论是取象于一位名人、一座建筑、一处胜迹，还是一个掌故、一种动植物，无不具有地方特色和民族特点，最能体现民族文化的内涵。客人在我客厅里欣赏高不盈尺的埃菲尔铁塔，巴掌大的孔朵拉小船，雪白的绒质驼羊，形态生动的木雕犀牛，大概会马上想到巴黎、威尼斯、拉丁美洲和黑非洲。不难想象，这些礼品会荡起收藏者怎样的记忆的涟漪。“礼品应是记忆的物化。”我想，不管是礼品的赠送者还是制作者，都应该记住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