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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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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4-05-16
第6版()
专栏:

真正的人
记志愿军“五一”节归国观礼代表团团员、空军特等功臣孙忠国
冯月华 张玉林 夏林

孙忠国从昏迷状态中苏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沟里,降落伞散乱地铺在他的身旁,四周是一片寂静。
“这是怎么回事呀?”
他回想起刚才的一场战斗。拂晓,他和他的僚机向拼命逃往海上的敌机追去。当他按动炮钮,把一架敌机打得冒着黑烟栽到海里去了的时候,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四架敌机向他背后扑来,他敏捷地作了右侧上升,抢占了高度,敌机扑了个空,刷地一下从他的飞机底下滑过去了,接着,远远又有四架敌机向他的背后冲来,他陷入包围了,和僚机也失掉了联系。
敌机越来越近了,他一面继续平飞,迷惑敌人,一面在想着如何制伏敌人,脱离险境。近了,更近了,眼看敌人的长机就要按炮钮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猛然蹬舵拉杆,飞机向右上方急转直升,攻击他的敌机控制不及,一下就冲到了他的前面,这时他再也按不住心头的怒火,轻侧机翼,对准敌机狠狠地发射。敌机被击中了,同时,他自己的飞机也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向地面冲去。他马上跳出坐舱,拉开降落伞,以后,他就昏迷过去了。
想到这里,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得赶快回去!”,他本想纵身跳起,但浑身好像被绳子缚住似地,一动也动不了。
“腿呢?……”一种恐怖的感觉通过他的全身,他吃力地抬起头来一看,原来他的右腿摔坏了,歪在一边,地上是一片鲜血。
“还有腿呵!”他极度喜悦地自语着。但剧痛和疲乏又使他昏迷了过去。二 半夜醒来,孙忠国发现自己已躺在包扎所的病床上了。他感到浑身火热,腿部剧痛。他轻轻地用手去摸受伤的腿,他摸着膝盖上部突出来一根骨头再往下摸,又发现在小腿上也有一段骨头突出来了。经过医生诊断,他的右腿已断成三截。
“腿断成三截,还能飞吗?”他每天都在苦恼地想着。
不久,他就被转到后方医院来了。他又向大夫提出这样的问题:“腿断成三截,还能飞吗?”出乎他意料之外,一位大夫恳切地告诉他:
“小伙子,尽管放心吧!我们一定能给你治好,我们准备给它施行‘牵引’,这是一种复杂的手术,不过是很痛的。”
“大夫,不要紧!”孙忠国好像绝处逢生一样兴奋地说道:“不要紧,怎么能治好就怎么做吧!我决不怕痛的。”
这时,从部队里给他寄来两本苏联小说——“真正的人”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一百八十封慰问信。他贪婪地读着这些书和信。党和战友们对他的热情关怀,密里席叶夫和保尔的英雄形象,是那样的感动着和鼓舞着他。从此,在他的日记上,就不断出现了这样一些章页:
“×月×日:昨天半夜里腿又痛得厉害,病室里的同志都睡着了。我用手紧紧地抓住床沿,咬住牙,免得哼出声来。睡在我旁边的同伴赶忙翻起身来,对我说:‘你喊吧!别把牙给咬坏了!’可是我怎么能叫呢?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痛苦拿去加给别人——自己的同志身上呢?这是一笔血债,这笔债是要记到美国鬼子的身上的。……我还要飞上去,加倍地打击敌人!我就要飞上去!飞上去!……”
“×月×日:今天看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演讲、论文、书信集。病室很静。我觉得,保尔仿佛就坐在我的身边,对我讲着这些话。……我决不认为我是残废,只要血液在流,脉膊在跳,我就决不停止战斗!……”
“……不放松一刻的锻炼和提高自己,回部队去!”
九个月过去了。孙忠国日夜盼望的这一天终于来到。右腿上的石膏拆掉了。他再也抑制不住了日日夜夜藏在心里的那个欲望:“能下地是多好啊,那怕只要下地去站一会。”拆除石膏的大夫刚一走出病房,他就悄悄地起来了。先把左腿踏在地上,再把右腿也慢慢地放到地上,然后试着站起来。还没站稳,只觉得两腿直颤,身子一晃,几乎摔倒,他连忙抓住床沿。停了一停,他又忍着痛,轻轻地向前移动了一步,又停了停,他接着又向前移动了一步。虽然每移动一步,心在激烈地跳,身上在冒汗,但他一直继续到完全无力支持的时候,才倒在床上休息一下。过一会儿,他又挣扎着起来练习,移动脚步时,就像小孩初学走路时的那种姿态,也流露出像小孩初迈步时那种喜悦。
以后,孙忠国每天都拄着拐杖在走廊和过道里,练习走路了。渐渐,他从走廊走到了院子,从院子走到操场,并且在练习翻双杠了。但由于石膏长期的固定,僵直的腿总是弯不过来。怎么才能使他弯过来呢?
一次,孙忠国在操场上散步,他看到有几个同志在骑脚踏车。车子跑得很快,骑车人的两腿一伸一屈地蹬着,看着,看着,孙忠国好像得到了什么启示,立刻跑过去,要练习着骑车子。
他吃力地伸直右腿,翻上去,又轻轻地放下去,慢慢地用脚触到车子的踏板。可是因为只能左腿用力,一踏车子就失掉了平衡,摔了下来。骑上去,摔下来,摔下来,再骑上去,他就这样一次一次地练习着,他终于学会了骑自行车,腿也弯得过来了。
有一天,孙忠国正在操场上骑车子,一个护士跑来高兴地喊道:“孙同志,体格检查委员会的同志来啦!这是个好机会,快去检查吧!”他一气跑到检查室里。一位大夫看了看他的病历表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很好!”他有力地答道。“很好?你动一动我看看,能弯吗?”医生看着他的腿说。他把腿前后踢了两下,然后往下一蹲又站起来。医生若有所思地说:“嗯,好像还不太灵活。”“不太灵活?”他不服气地反问道,接着就提起裤子跳起来,先是两只腿跳,以后就专用右腿跳。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全屋子的人都楞住了。他忽然停下来,又走到医生面前问道:“哪儿不灵活?哪儿不灵活?”
医生愉快地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说道:“灵活,灵活,完全灵活!”顺手拿起戳子,在印台里沾了两下,“当”的一声鲜红的四个大字:“飞行合格”盖在了检查表上。

清晨,在朝鲜某地的飞机场上,飞行员们正在紧张地做着起飞前的准备工作。天气是如此晴朗,风尘不动,天蓝得像一块天鹅绒一样。当红色信号在空中腾起时,随着马达的轰鸣,孙忠国和他的战友们驾驶的“银燕”飞向高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他从飞机上放眼瞭望:下面是他们保卫着的朝鲜的大好河山,是勇敢勤劳的朝鲜人民;前面,则是美国空中强盗可能闯进来的地方,是需要他去警戒的万里长空;而在后面,在鸭绿江的那一边,有生长和教养了自己的伟大的祖国,有支持和鼓舞着自己的祖国人民。想着这一切,他觉得自己充沛着新生一般的力量!刚刚结束的病院生活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一年多以前参加战斗的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他不能形容自己兴奋的心情,因为一年多的宿愿:“我还要飞上去,加倍地打击敌人!”今天实现了!(附图片)
孙忠国伤愈后在作户外活动。(梁毅摄)
孙忠国在后方医院里的病床上读苏联小说“真正的人”。 
(梁毅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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