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为鉴 [复制链接]

第2版(经济)
专栏：来自水的报道之六

　　对于缺水的中国，水资源的科学管理和合理配置愈发举足轻重，可现实状况确实不尽如人意。我们不妨以——
黄河为鉴
本报记者潘承凡《中国水利报》记者李先明
中国水资源总量有限，人均水量只占世界人均水量的１／４，这是我们不得不正视的严峻事实。因此，科学管理和合理配置、有效利用水资源，对于缺水的中国就显得十分重要。
为了加强管理，这些年来陆续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水法》和《取水许可实施办法》，各地也制定了一批配套的法规政策，对加强管理，优化配置，合理开发利用水资源，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全国水资源管理关系仍然没有理顺，水资源管理配置滞后于经济发展水平，浪费不止，扯皮不断，缺水和用水的矛盾继续加剧。在这个问题上，黄河堪称一面最好的镜子。
关心黄河的人可能发现，近年来，黄河下游不断出现断流，而且断流时间不断提前，断流河段不断向上游伸展。每逢断流，庄稼枯萎，工矿企业限产、停产，城市生活用水顿时紧张。于是黄河下游沿岸呼声四起，要求上游众多水电枢纽赶紧放水，以解燃眉之急。然而，要叫那些水电枢纽放水相当复杂，黄河干流的八座大型水利枢纽分别隶属于不同的部门和地区，即使这些部门不顾本部门的工作特性，服从全局利益，由于隶属关系不同，仍然很难统一行动；即便统一了行动，及时放水，流到下游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断流造成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
和长江一样，黄河也设有一个管理机构，正式称谓叫作黄河水利委员会（简称“黄委”），设在郑州。可是作为国家水行政主管部门的水利部派出机构的“黄委”，并没有统一调度配置全河水资源的权力。“黄委”只受命全额管理黄河下游水资源，而水资源丰富的上中游仅为限额管理，即某些部门、地区超额取水才由“黄委”审批。黄河上中游水量调控配置则隶属于另一个机构——黄河上中游调度委员会。其成员有“黄委”、西北电管局（隶属电力部）、刘家峡等六座水电站（隶属电力部）以及沿黄上中游几个省区，这些部门和省区手中各握一票。“黄委”仅凭手中的一票，对黄河上中游的管理自然很难有所作为。而且这个调度委员会每年开一次调度会，平时调度配置则由调度委员会办公室来操作，“黄委”的影响力更是微乎其微。
一条黄河，在管理上被人为地裁作两截，上中游和下游两个管理部门的功能和管理目标各不相同，黄河水资源管理注定很难上下协调。
黄河水量的分配，看起来好像有一个较为科学的方案。１９８７年国务院根据多年平均水量５８０亿立方米，刨去冲沙所耗的２００亿立方米，制定了一个沿黄１１省区的黄河水分配方案，宁夏为４０亿立方米，内蒙古为５８．６亿立方米……可是什么时候引提，引提多少，管上中游的调度委员会也好，管下游的“黄委”也好，都控制不了。缺水的时候大家抢着引提，上游的刘家峡水电站放１０００个流量，到中游的花园口则只剩下１００个流量，到下游的东营市则往往所剩无几，分配给下游的水量谁也无法保证。而且，为了日益增长的工农业和生活用水，各地大都采取先下手为强的策略，先把水引提进来再说。这种抢水心态和做法，使黄河水资源配置愈发失衡，加剧了缺水和用水的矛盾。据统计，黄河上各种引提工程数以万计，其引提能力足可以抽干几条黄河，可是引黄灌区配套工程却普遍很差，配套齐全的灌溉面积仅占有效面积的１０％。这说明费尽心力抢提回去的黄河水，９０％没有合理有效地利用。所以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么一种极不和谐的现象：上游地区随心所欲地引用黄河水，跑冒渗漏、漫灌串灌在所不惜，中下游地区则无水可提，任凭干旱肆虐。
水费定价，也是黄河水资源管理的手段之一，但目前这个手段实在太脆弱，１０００吨黄河水的水资源费还买不来一瓶矿泉水！从某种意义上说，过低的水价助长了水资源浪费行为。倘使水贵如油，沿黄各省区定会用多少引提多少。
一条九曲黄河，以及黄河上发生的关于水的故事，集中的凸现了中国缺水状况和水资源管理存在的问题。其实就全国而言，问题还远不止这些，比如，城市地上水和地下水管理割裂，地下水归城建部门，地上水归水利部门，抽完地下水需要回灌，就要跨部门进行交涉协调。由于部门隶属不同，在抽水或回灌工程和项目安排上常常是难以兼顾，所以结果必然是光抽不灌，导致城市地表下沉，地下水源枯竭，沿海地区还往往导致城市郊区土地碱化；此外，水污染全面加剧，使紧张的水资源变得更加紧缺，导致有“水”却不可用，水资源管理成了无米之炊。
事实证明，光有《水法》和《规定》是远远不够的，管理机制不协调，甚至互相牵制抵消，水资源管理和配置，以及对《水法》和《规定》的贯彻执行，就要大打折扣。所以，有了《水法》和《规定》，我们还不能高枕无忧，必须迅即理顺水资源管理关系，进而达到优化水资源配置的目的。
水资源管理的观念方法上，也有值得改进提高的地方。比如，以静态的方法去管理动态的水资源，其管理效果怎么可能会好？黄河水分配方案是个死数，而黄河每年水量多少却是个活数，以不变的“死数”去管理经常变化的“活数”，注定是管不住的。而且现在的分配还是近１０年前制订的，黄河可分配的水资源总量早已发生变化，所以这个静态方案的依据也是过时的。其次，工农业及生活用水三者之间如何协调，上下游用水如何兼顾，这就需要改革水资源管理落后陈旧的手段，建立动态的科学的水资源管理调度体系，这些也是水资源优化配置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