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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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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5-07
第12版(副刊)
专栏:

  麦收
曹桂林
我的家乡在冀南平原,那里没有山,只有十分肥沃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地。每年过了阴历年出了正月,略带凉意的春风就轻轻吹拂着大地,睡了一冬的麦子就拨开泥土,吐出黄芽。这时,农民们就开始忙活了。他们首先用耙子细细地耧耧麦地,松松泥土,然后是上些猪圈肥,再就是浇水。浇过头遍水,麦苗就绿乎乎的了。二遍水,就到了“寒食”,农民们常说:“寒食麦子没老鸹”。这时,麦苗就一尺多高了。浇过第三遍水,上部就变成鼓囊囊的包了,顶端已挑起小旗子。浇了四遍水,麦子鼓囊囊的包就打开了,开始灌浆。五遍水以后,就等收割了。当然,如果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下上一两场雨,就不一定非浇五遍水不可,浇三遍水就够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农民们就高兴死了,不光省劲还节省钱哩。
收麦子是整个种麦过程中最重的活儿。要求快收快打,不误季节。进入五黄六月,麦子一天一个样儿。农民们最怕刮风下雨,一场风,会把麦子吹干,头天晚上还是黄澄澄潮乎乎的,第二天麦子全干了,麦芒炸开,麦粒鼓出,再有几滴小雨一点,麦子会干得更快。如果不及时收割,麦粒就会掉在地里。为了避免损失,一般都是在麦子八九成熟的情况下开镰。如果家里人手多,就起个大早,到日头三竿子高的时候,已割完几亩地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农村已改革了,家里分的十来亩地大部分都种上了麦子。收割之前,总是父亲掌握麦情,他头一天到麦地里转转,看麦子熟得差不多了,吃晚饭的时候告诉我和二哥,晚上把镰磨好,早点睡,明天早起割麦子。天还黑乎乎的,母亲就叫我们起床,我迷迷糊糊不愿起,困得不行。父亲急了,大声说:“起来!揍你!”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麦地里,天刚露亮儿。这时,地里已能听到“噌噌”的割麦声。
父亲和二哥的割麦技术是很棒的,他们每人一次割四垄或六垄,我只割两垄或三垄。他们把腰猫下去就是几十米远,割的不光速度快,而且干净,茬低。我就不行了,猫不下腰,猫下腰就觉得腰酸,一腰酸就想直腰,越直腰越割不快,气得父亲直骂我,说,你回家呆着吧,还不够费劲哩。
后来我当了兵,提了干部,娶了家乡的媳妇,而且分了家。每年休假总是赶在麦收之前回去帮助妻子收麦子。
记得那一年夏天,妻子要做月子,我必须回去收麦子。由于部队工作忙,回去之后,别人家的麦子都割得差不多了。当天上午到家,中午就开始割麦子。当时,如火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不肯走开,像是与我做对似的,嫌我回来晚。太阳晒得头皮痛,心发慌。我上身穿一件背心,下身穿着大裤衩子,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在父亲、二哥和邻居的帮助下,总算把几亩麦子割完了。
白天收了,晚上要脱粒,主要是怕下雨把麦子闷坏。由于我家人手少,就和另一家合着脱粒。我借来别人家的脱粒机,从晚上擦黑儿开始脱粒一直干到凌晨3点。
打麦时,我们几个轮换着往脱粒机里塞麦子。我穿着一身父亲的脏衣服,戴个白口罩,一班下来,白口罩变成灰黑色的了,鼻孔里都黑乎乎的,干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十二点的时候,妻子来送饭了。当时,我困得累得实在支持不住了,一停机器,就钻到麦秸垛里呼呼地睡着了,几个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急得妻子都哭了。我醒来时,天已大亮了。
真的,收麦打麦不光我们家是这样,农民们都是这样。一到那个季节,能喘气能走动的人都往地里跑。每年打下的粮食,除留部分自用外,大部分卖给国家,供给城里的人们。我觉得这些善良的农民们,是国家的支柱、脊梁。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点不假。在城里住着,看到一些人大吃大喝,一掷千金,浪费多少好东西啊,我觉得非常可惜、可恶。我不知他们收没收过麦子?也不知他们看没看见过收麦子?还是连想也没想或是不愿去想?但是,几乎所有人的生命都离不开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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