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岩现象”看哈尔滨人——哈尔滨职工再就业问题采访之一（下）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

　　从“黄岩现象”看哈尔滨人
——哈尔滨职工再就业问题采访之一（下）
本报记者班明丽莫新元王彦田
哈尔滨人不服气
“不是不想出去谋生，是缺乏技能。”这也是哈市部分困难企业职工的真实想法和真实情况。
市劳动局的同志曾问一家肉联厂的小伙子：“为什么不出去找活？”他答：“我参加工作起就拿刀杀猪，别的不会干，进工厂没技术，做买卖准赔钱！”龙江电工厂的工人也告诉我们，大企业分工很细，他们多年只会干同一个产品的几道工序，调出去不知怎么办。因此，有的哈尔滨人得出结论：南方人精，做生意比北方人聪明，钱只好让他们赚走了。
对此，龙江厂一位原厂报编辑不服。他说：“北方人也一样聪明。但是长期的计划体制大锅饭，上班织毛衣、聊天，不仅把人养懒了，也把人变傻了，压抑了聪明才智。这样出去谋生怎么行？”
谈话中发现，这位厂报编辑已是拥有五项专利的非职务发明人。他认为，鸭子上架——全在逼，北方人一样能闯出来。他自信地告诉我们：“南方老板看了我的展品，开着大奔驰接我去谈合作，生产中发现有人偷工减料，我就狠狠批评他们，不觉得比南方人矮一截。我看，大城市的人需要逼！”
（记者：随着改革深入，越来越多的人面对失业、待业，已经不那样恐惧，但是，要找到比较满意的岗位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因为除了择业观的转变，人们还面对技能的考验。计划经济体制下就业，一次分配定终身，生产分工过细，导致了劳动者技能的单一。市场经济条件下，新型产业不断涌现，科技日新月异，对人的素质提出了新的要求。用工又实行双向选择，打工者有多少技能，面前就有多少机会。随着产业结构、企业结构调整，资产不断流动重组，相当一些人要面对失业和重新择业的考验，但是，新的调整也将创造出许多再就业机会，劳动者只要不断充实自己，多掌握一些技能和本领，新的机会就会更多地选择他们。）
哈尔滨人也争气
哈尔滨人的确不比黄岩人傻。到地下商业城一走便知。
这个服装商城，开业３年，去年销售额已达２０亿元，跨入全国百强市场行列。这里聚集了８０００业户，其中６０％以上是下岗职工、停产企业职工及各种待业人员。时间不长，他们中间已经出了不少“个体标兵”，受到社会尊重。有人称赞这些人是“闯过命运的人。”
“我们每人都有一本故事！”面对记者，他们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争先恐后地表达着。
女老板王庆洁，靠着自学的一点裁剪技术，用老公公去世后的３００元安葬费作本摆摊营业，现在拥有一间服装厅。为了日益红火的生意，她爱人也辞去干部公职。分配到全民所有制单位工作的儿子，没上班就到服装厅来报到。
王庆洁满脸喜气地说：“邻居说我的路走对了，我也觉得变年轻了。你们看，我三十多岁就这模样，现在四十多了还是这样！企业有困难，光指望国家救不行；穷就要自己变，不是没出路！”
经济实力不凡的男老板李正秋说：“我现在做生意飞机来飞机去，以前出门只能带块塑料布，在火车上睡地板。有熟人问我，你怎么一下当上大老板的？我说，哪有一下子的好事，出来闯要准备吃苦，不能指望一下发大财！”
（记者：听这些“过来人”谈话，与在困难企业座谈感受不同。他们之中大多数也曾身处困难企业，为生活发愁，也是长期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工作，多年干着一种工作，然而，一旦勇敢地跨出企业大门，经过一番磨练，时间不长就鸟枪换炮、今非昔比了，得到的是崭新的天地，崭新的自我。这里，观念转变是成功的前提。）
国有企业职工有自豪感，重视自我价值观的实现，这些个体劳动者又有什么样的价值观呢？
艾志华，正是想实现自我价值才走出国有企业的。那时，企业不景气，经常没事干。她在想，我是电大毕业，会计师，能不能出去干个体？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１９９２年４月她到地下商业城摆起了服装摊。
“我这四十多岁的人，每天做生意很少有坐下来歇着的时候，礼貌待客，文明经商，３年没有一件投诉信，生意发展很快。”“我挺自豪的，过去在企业吃大锅饭，想多给国家作贡献不可能，现在不但富了自己，给国家交的税也越来越多，还安排了４名待业青年，干个体一样实现自己的价值。”
夫妻店女老板张舜华想得更多。她说，我的两个妹妹都因企业不行在家呆着，过生日时我们给她们一些钱，但是，这只是救急，不能救穷。我们很想把生意再做大，能够接收更多待业人员，也帮国家减轻些负担，现在还心有余力不足。昨天有个新加坡老板来谈生意，跟人家比，咱们算不了啥，还得奋斗！
地下商业城的良好管理，使这里的业主们没有个体低人一等的感觉，他们称自己是“地下商业城人”，视这里为自己的组织，积极参加管委会的活动。在捐助灾民、希望工程、社会公益活动中，他们都献上了自己辛勤劳动的果实和一片爱心。
其实，哈尔滨人不仅在哈尔滨争气，而且也开始走出哈尔滨。据介绍，在北京、西安等市的家具市场，哈尔滨人就占了不小的经营份额。
（记者：每个人对人生价值都会有各自的看法，实现自我价值也会有不同的路途。市场经济下，看待人生价值大小，不应只凭一个标准——是不是身处公有制经济成份，是不是大单位，而应看自身对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作用与贡献。这是因为，公有制虽是经济主体，但多种经济成份是构成市场经济格局的必要组成部分，它们虽然各自所占的比重不同，但没有高下之分。不能认为“进大企业才算就业，有固定岗位才算有工作”。人生价值大小，并不完全取决于所在单位，主要看个人能力的发挥。如果一个人有浑身力量却总是闲来无事，谈何实现价值？只要在为社会服务中找到发挥自我的最佳位置，不论在什么单位、什么岗位，都是人生价值的实现。）
哈尔滨人在选择
应当承认，哈尔滨人做生意的精明，绝不亚于黄岩人，但也不可否认他们之间存在差别。至少在部分困难企业，在部分职工中，需要下功夫加快观念的转变。
哈市的同志告诉我们，就在他们组织个体标兵到困难企业演讲时，有人激动，勇敢地报名经商，也有人事后给标兵写信张口要钱，寻求帮助。铁饭碗遗留给人们沉重而又顽固的依赖性，冲破它，非常需要黄岩人来助一臂之力！
市委书记索长有也向我们谈了他的看法。他说，黄岩人在哈尔滨，从修鞋开始，发展到办鞋厂的精神，确实使人佩服。索长有说，南北的这种差异，反映了两种体制下的观念差异，适应市场经济的新观念，要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实践过程中逐步形成。
哈市经贸委的同志认为，随着深化改革、发展经济，解决国有企业的困难，会推动再就业，但需要一定时间。今后，像哈市这样的老工业基地在产业和企业结构调整中，更多的就业机会可能不在国有大中型企业，而是在中小企业、乡镇企业或区街集体经济、三资、三产领域。因此，择业者树立与这一趋势相吻合的择业观，把眼光放远，尤有必要。
（记者：树立新的择业观，取决于职工个人，也取决于环境。如果改革和发展步伐再快些，如果建立起社会保障体系，减轻下岗职工的后顾之忧和待业风险，一定会有更多人勇敢地走向社会。当然，这有待于时间。在此过程中，更需要劳动等部门更多地发挥职能作用，包括为待业者提供就业信息，帮助他们开阔择业的思路；给待业者转岗创造接受培训的机会。这一工作做得好，也会使更多身处困难企业的职工早日抓住机遇，摆脱困境，找到发挥自身潜力的理想归宿。哈尔滨市不仅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正在做出有效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