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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河边甜柳树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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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5-10
第11版(台港澳)
专栏:海峡情

  家在河边甜柳树村
阎新杰
甜柳树村是河北省南部一个普通的小村。50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倚在河边一棵大柳树的干杈间,熟练地用嫩绿的柳枝编织遮阳的帽子,同时也在编织各自美好的未来。其中一个叫宝贵的少年说道:“我将来最大的想法就是有一头大牛,有自家的几亩地,过年的时候能和我娘吃上几顿白面(小麦面)饺子。”另一个叫永和的男孩说道:“我只想在过年的时候能买好多鞭炮,自己放那才叫过瘾呢。哎,宝贵,你看昨天人家张财主家出殡放了多少鞭炮,将来我死了,你也送我好多鞭炮放行吗?”“这好说,就是借钱我也肯定给你买,不过说不定咱俩谁先死呢。这样吧,如果你死的早我就给你买,如果我死的早你就给我买。”“好!这棵老甜柳树作证,咱们就这样定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没多久,为了活命宝贵瞒着他娘偷偷去当兵了,没想到这一去竟成了永别。临走的那个晚上,宝贵和永和坐在村口那棵老柳树下说了好多好多,最后永和从怀里掏出3块钱塞给宝贵,宝贵也含着泪从怀里掏出仅有的2块钱,自己拿回去一块,让永和把其余4块钱交给他娘……两人挥泪而别。后来宝贵糊里糊涂地到了台湾,并在那里娶妻生子,建立了自己的家业。可是40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思念他那守寡的母亲和童年的伙伴,多少次梦里都回到了那柳絮飘飞的甜柳树村,又来到了老甜柳树底下,吃上了母亲亲手做的甜柳絮菜团……然而,40年来,他从青年到老年,从黑发到白发,回家的路总是那么遥远,总是一个时时萦绕在他心底的梦。令人痛惜的是,他没能等到回家的这一天,就带着永远的遗憾和悔恨离开了人间。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口中反反复复对家人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当家人把他从医院接到家里时,他却泪流满面地自言自语:“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河边甜柳树村,甜柳树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出殡那天,家人按照他的意愿为他放了许多鞭炮。
当10年后宝贵的儿子捧着宝贵的骨灰盒踏进甜柳树村时,年迈的永和老汉跌跌撞撞奔向前,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骨灰盒放声恸哭:“宝贵呀,你回来太晚啦,太晚啦。你娘天天等你盼你,把一双眼睛都哭瞎了,你娘在临死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你的名字,你知道吗?”老人说一阵哭一阵,在场的人也是边劝边抹泪。
宝贵回家了,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这一双苦命的母子再也不用分开了,可是40多年对于他们来说,毕竟太久太长了,其间骨肉分离之苦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料理完父亲的事,宝贵的儿子要回台湾了。临走时宝贵的儿子从旅行包里拿出两包钱,指着其中的一包说:“叔叔,这么多年来您一直都在照顾我奶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老一定要收下。”然后递上另一包:“这些钱是父亲专门留给您的,他说这是为您老送终的鞭炮钱,您老更应该收下。”永和老汉没有接受宝贵儿子的钱,而是把他带到村口那棵老甜柳树下,说了一些他爸爸小时候的事和他奶奶的一些情况。
自打你爹走后,你奶奶好像疯了傻了一样,整天坐在这棵老柳树下等啊盼啊,柳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总也没有你父亲的音信。后来听同乡说你爹可能是到了台湾,你奶奶知道后就大病了一场,多亏乡亲们和村里的帮助才活了过来,不过从此眼睛就不好使了。那些年你奶奶整天唠叨着你父亲,有时半夜里突然坐起来连呼:“宝贵回来了,宝贵回来了!……就在你奶奶临咽气的那几天,还让我们抬她到村口这棵老柳树下,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唉!可惜你奶奶没有等到这一天就走了!”永和老汉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宝贵儿子抱着老柳树呜咽道:“叔叔,我会记住甜柳树村的,我会经常回来的,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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