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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植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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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5-21
第12版(副刊)
专栏:

  桑植
彭学明
桑植是一个小县,很不起眼,没多少人知道。但若有人告诉你,那是贺龙元帅的家乡,红二方面军长征出发地和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你就马上记住了,并且会立刻生出一种敬意:哦,原来是革命圣地。了不起!
去桑植时,正下着蒙蒙细雨,整个桑植都飘着一层湿湿的水烟,湿湿的水烟在小城的上空走走停停,聚聚散散,似乎有什么扯不断理还乱的情缘,一步三回头。那些楼、人、摊点都浸染在水烟里,刚从水里钻出似的,烟雨人家。两条小街,如两条扁担,把小城直溜溜的挑起来,一上一下,颤颤悠悠。一条绿色的河流,亦从远方穿来,被弹成两半的小城,任唱歌的音符溜进溜出。
然而,桑植的美,不是城,而是村,是那些蛰伏在群山中的乡村景色。
桑植的乡村是在山沟沟长大的。开始是几户人家、十来户人家,慢慢地,人丁兴旺,繁衍成几十户甚至上百户人家,成为一个村落。木板,青瓦,吊脚及屋前屋后码得老高的柴垛,就是桑植人世袭的民居。民居都上了年纪,年复一年的时光之流,已将它们打磨得黑光发亮。墙壁上本很鲜亮细密的条条木纹,此时已粗砺地凸现出来,有水走过的痕迹,渍渍斑斑。墙根墙脚,则往往光溜溜的,亮,是孩子们靠在墙上玩耍时磨成的。秋收时,因为太忙,那些桑植人就把花生、黄豆,连根带果地拔出来,架在一扇扇排方上,包谷壳也未剥掉,只是向后拢起来,十个八个地系成一束,一提提地挂在横梁,金黄金黄的包谷粒,吐着秋天的淡香。
这些山,实在是城里任何一个公园所不能比拟的,随便一个石头、土块,都比城市公园的妩媚。自然的灵性,使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活泼、生动。山是四季常绿的,花是四季常开的,绿和花,永远是山上青春的笑脸,在树影间灿烂。在天子山上,我们看到,山全是一根一根的,像雨后春笋,群峰挺立,万木竞秀,疑是支支遗在山谷的画笔。那山太美得朦胧、绿得诗意了,以至于无数前来写景的画家不敢做画,写诗的诗人不敢做诗,只能呆呆地望着群峰连声赞叹。
千座座山来千道道水/万户户人家万尾尾鱼/看一眼眼你就会醉/喝一口口你变成蜜——不用说,听这民谣,就会心旌摇荡,神魂颠倒。世上没有比这更好的溪流河水了!你看,那些水像从神话里钻出来一样,完完全全的绿。翠绿,碧绿,嫩绿,深绿,祖母绿。这似乎不是水,而是一河翡翠,一河碧玉,一张巨大的绿叶,一匹修长的绿缎,或者一只绿色的眼睛。这是明净本质的绿。这是羞羞答答的绿。这是欲罢不能的绿。这是能使我们跳进水里钻出水面时,也披满了淅淅沥沥绿意的绿。没有见过这么绿的水啦,绿的温情打动我们。桑植人,架一叶扁舟,在绿色中穿梭。花花绿绿的鱼儿,成群结队,碰着船舷。深山溪谷,万籁俱静,划船人一声响亮的吆喝,惊飞无数的水鸟。打柴的小伙、采药的老人、种地的把式,都此起彼伏地接过声来,这山那岭,不见人影,只闻吼声,桑植乡间最为简单、直接的一种歌声。
因了这山的青嫩妩媚,更因了这水的青嫩妩媚,桑植的男女个个出落得俊秀完美,手背、脸皮、抑或别处,只要轻轻一掐,就会有一道血红的印痕久久不去。而他们的性格却个个都像山上最硬的青?木一样,坚韧顽强。什么样的苦都能吃,什么样的死都不怕。当年,贺龙元帅就是在桑植芭茅溪用两把菜刀砍碎盐局,打出了一片江山。桑植的人们紧跟着贺龙,转战在这沟沟壑壑,开辟出了一片红色的土地——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继而又从这块根据地的心脏刘家坪出发,开始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贺满姑、贺锦斋、王炳南等在桑植土生土长的几位红军师长以及数以万计的桑植战士,在这里献出了宝贵生命。由此,桑植成了一部革命史书,字里行间,全是打着绑腿、戴着八角帽的战士。桑植,不但是一幅深埋远山远水的旷世之画等我们去看,也是一本厚重辉煌的革命经典等我们去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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