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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正扬带娃娃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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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54-06-01
第2版()
专栏:

习正扬带娃娃
本报记者 刘衡
带了一辈子的娃娃
四川省三台县尊胜农业生产合作社七十六岁的女社员习正扬,带了一辈子的娃娃。
七十年前,当她自己还是一个六岁娃娃的时候,她就背了一个一岁多点的小娃娃,满院子乱跑。那个小娃娃是她的弟弟。跟着,她又帮助妈妈带大了四个妹妹。十九岁,她嫁到杨家来,正碰巧嫂嫂在一个挨一个地添娃娃,常要她帮忙带三个侄儿侄女。过了两年,她自己也开始一个挨一个地添娃娃了,前前后后一共添了十四个。虽说现在活着的只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是,其他八个儿女全吸过她怀里的奶,吃过她手心的饭,尿布屎片都沾过她的手,啼哭喊叫什么的,都痛过她的心。
一九三一年,大儿媳给她添了第一个孙子。她不住嘴地念:“这是孙子呀,头生孙子呀,大媳妇不晓得咋个弄,该我来!”不几年,二儿媳给她添了第二个孙子。她在心里想:“这也是孙子呀,该我来弄。要不,二媳妇说老婆婆偏心眼啦!”跟着是三儿媳、四儿媳,四个儿媳妇一轮一替地给她添了总共十二个孙儿孙女,个个孙孙都伸开小手小胳臂要婆婆抱。
前年她参加了互助组。有一天,邻院老婆婆戴华珍来她家串门子,谈起了带娃娃的事。
戴华珍说:“我看你这辈子也算过得去了,带过二十几个娃娃啦!”
“三十多个啦!”习正扬赶忙纠正她,想想就笑了。
“这是你福气大啊,老么都长这么高了,有四、五岁啦罢?该老婆婆享几年清静福啦!”
“是哟,小孙孙都长大了——可也怪,他大婶,跟前没有个小人,我还空手空脚地怪难过!”
正说着,她的大儿子杨榜元从外边回来了。他说,互助组要成立农忙托儿组,想让妈妈进去带娃娃。
习正扬听了,急得手乱摆:“不成啰,不成啰!那是别人家的命根、宝贝蛋,我晓得咋个带?”
杨榜元说:“好带好带!就像你带孙孙那样的带。”
习正扬一想:“像带自个儿孙孙那样带”,就点头了。再想:“儿子是个互助组的组长啦!”就到互助组的农忙托儿组带娃娃了。去年三月,互助组转成农业生产合作社,习正扬就转到合作社的农忙托儿组带娃娃。今年一月,合作社从二十户扩大成八十户,习正扬就到这扩大了的合作社所组织的农忙托儿组带娃娃。
“比我自个儿带得还好!”
娃娃是由老婆婆们分开带的,习正扬带着两个娃娃。
这两个娃娃,一个是赖秀珍的女儿金兰子,一个是李素群的儿子火娃子。两个都是他妈的头生娃娃,怪稀罕的。可是,娃娃再稀罕,也不能整天把他含在嘴里。农忙时节,两个妈妈都要下地。
去年谷雨一过,地里的活路就一样赶一样:割了大麦扯菜籽,扯了菜籽割小麦。还要在大麦地里点棉花,菜籽地里种包谷,小麦田里栽水稻。全社男女老少能下地的都下地了,大家收哪,打哪,犁哪,种哪,忙得要把一身扯成八瓣了。
赖秀珍把金兰子交给习正扬,就下地了。李素群想:“隔一层肚皮隔一重山,自己的娃娃别人不心疼!”就背着火娃子去割麦子。割一把麦子,火娃子的头就在背上甩一下。割两把,就甩两下。甩来甩去,娃娃甩哭了,大人甩累了,活也少干了。后来,李素群把火娃子丢在房子里去打场。场上,人家都欢欢喜喜,说说笑笑。她呢,心里又急又慌,常常不等歇气,不等收工,就跑回家去了。结果,娃娃哭坏了。再后来,李素群也把火娃子交给习正扬了。
才一交去,很不放心,瞅个空子她就跑去看看。
头一回,李素群看见习正扬拿一块新毛巾(那是她嫁二女儿时女婿家送给她的毛巾)给火娃子洗脸。一边手里洗,一边嘴里念:“干干净净,乖乖不生病。”
第二回,李素群看见习正扬把一块糖(那是她大女儿送给她的糖)往火娃子正在哭着的嘴巴里填。火娃子的嘴巴被糖黏拢了,头一偏,笑了。
第三回,李素群看见习正扬弯在堰沟旁边洗屎布(那时娃娃们已经睡了觉)。李素群不过意了,走过去说:“杨老太婆,留给我们下工回来洗吧,这个太脏太臭啦。”习正扬抬头就说:“哎哟,你还说这话!你们弄庄稼,一把一把地抓屎抓粪,都不嫌脏。小娃娃的巴巴,还没大人的臭!”
看过几回,李素群不去看了。不光是不去看了,碰见人还宣传开了:
“呀,比我自个儿带得还好!我是个焦性人,娃娃一淘气,我就呕得心慌,少不了要甩他一巴掌。她呀,不管娃娃咋吵咋闹,一句重话也不说,一指头儿也舍不得挅一下!”
从此,李素群也高高兴兴地像男人一样的空身下地了。她说:“我没有绊脚绊手的,没有挂心挂肠的,就浑身添满了力气,添满了劲。”
“牵一根藤藤满院子动”
去年秋收后,习正扬被社员们选成劳动模范。今年谷雨没到,她早早就到了托儿组,带的还是金兰子、火娃子。两个娃娃是她看着长大的,一提起他们,习正扬就眉开眼笑,一说就是一大套:
“百人百性,十个手指头就不一般齐。带娃娃,就要摸对他的脾气,顺着他的毛来。
“金兰子是个姑娘,斯斯文文,不爱动,不爱跑。你给她穿一串葫豆珠子,她一玩就是半天。你给她一面小鼓,就把她哄住了。火娃子呀,跟个遛遛马样,一下就跑远了。他的脚还没生根,人是晃的。一跑远,你要赶快跟着。你在他后面,要慢慢地走,轻轻地叫,可不敢撵!一撵,他就绊倒了。
“金兰子吃饭,坐得端端正正,一口是一口。火娃子呀,吃的是跑跑饭,咬上一口饭就跑了。他跑了,你不要叫,你一叫,他就跟你藏藏躲躲。你装作没有看见他的,不朝他望。他把嘴里的饭吞进肚子,‘嗖——’就跑过来了。”
习正扬还讲她怎么样哄他们洗脸、洗手,怎么样教他们不尿裤子,不吃泥巴……她说:“带娃娃呀,那是个细活,里头板眼真多!”
带过娃娃的,人人都知道:带娃娃不光是个细活,还是个麻烦活,呕气活!尊胜农业生产合作社今年扩社后,在四月中旬扩大托儿组。当时就有好几个老婆婆不肯参加。霍银氏说:“宁肯背千斤闸,不愿背一个肉疙瘩!我带娃娃带伤了。”敬成玉说:“我带娃娃带伤了,没有虱子咬,我还去捉个来咬?”
可是,老社员习正扬呀,她说的话就不一样!她说:“我带娃娃倒没带伤,娃娃倒把我的脾气磨好啦!”她还向大家讲了一些带娃娃的道理:
“牵一根藤藤满院子动,如今是成立了合作社呀!成立了合作社,就不是你痛你的,我痒我的。庄稼长得好,大家多分粮。庄稼长不好,人人有责任。
“要庄稼长好,就要男女齐动手。男抓,女抓,白手能起家。男干女不干,收成少一半!妇女要下地,娃娃就归老婆婆带。你不带,我不带,只好叫大娃娃带——如今,大娃娃都要背书包、上学校哪!
“娃娃叫我带,我就经心在意地带。我当三不当四地带,妈妈放不下心,娃娃也吃了亏。娃娃长不好,爹心疼,妈心疼,我老婆婆心疼,社员个个都心疼呀!往日:‘庄稼发了黄,娃娃遭了殃’。如今,我们老婆婆就要它:‘庄稼长得旺,娃娃吃的胖!’”
到四月底,已经有四位老婆婆新参加托儿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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