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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胶东看深化改革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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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6-12
第1版(要闻)
专栏:

  从胶东看深化改革
本报记者凌志军吴焰
谈起全国经济改革的大局,人们喜欢说一句话:“南有广东,北有山东”。
北方人盯着山东,山东人却盯着胶东。他们说,山东像是一艘船,而胶东,正是那高高抬起的船头。
胶东半岛,临渤、黄二海,含五个地市。其国内生产总值大致相当于山东其它12个地市的总和,是我国最富裕也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她所取得的经验和遇到的问题,也在更大的范围内有代表性。
改革正处在关键时刻
“改革正处在关键时刻”,这是胶东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之所以说“关键”,理由至少有三:
其一,改革已取得很大的进展。像全国一样,在过去的一年中,胶东5地市农业丰收,工业增长,通货膨胀趋缓,金融的动荡已经平息……“成果来之不易,怎样巩固?怎样发展?怎样才能不会成为另外一次轮回?”潍坊市副市长王伯祥思考着。
其二,改革正面临很大的困难。国有企业依然步履维艰,富余人员越来越多,亏损总额继续增加,经济效益仍无振作之象。“年年改革,却好像越改难题越多”,青岛市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主任康凯说。这种“越改难题越多”的局面,也在更大的范围里存在。在烟台,崛起于改革初期的乡镇企业,如今正越来越多地显露出规模小、素质差的问题;在潍坊,国有小企业的改制已经迈出实质性的步伐,但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管理制度的建立、股权制的完善、资产的流动;在日照,“以港兴市”的方针,已经成为改革和发展的一个新焦点,但它的港口近年却面临吞吐量大幅增加、利税大幅下降的形势。
其三,改革正在各个领域里加快推进。胶东改革的呼声越来越强,改革的步子也越来越大。青岛市作出决策:全力推进国有企业的改革;烟台市宣布,加快转变政府职能;潍坊则将“放小”试验变成向全局推进的步骤……
“取得进展”、“面临困难”、“迎难而上”,这三句话构成今天胶东改革的大形势。
面对这一改革局势,人们不禁要问:
既然取得了进展,为什么还会“越改越难”?既然“越改越难”,为什么还要“迎难而上”?
按照市委的决策,改革在青岛全力推进着:国有资产的重组和优化、新机制的建立、政府职能的转变,还有人事制度、就业制度、社会保险制度的改革……
然而问题依然连肩接踵:调整工业结构,压缩纺织行业乃是必行之举,可是1万多下岗工人在那里发牢骚;企业改进管理,降低成本,可就是赶不上原材料的涨价;农村劳动力要转移要流动要进城,这就挤占了城里人的就业机会;在企业内部建立新的机制,就牵涉到产权明晰的问题。要转向效益的轨道就要技术进步,技术改造却一下子增加8000富余职工,安置下岗职工牵涉社会保障体系,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又牵涉政府的职能,这是企业改革的链条。住房的商品化牵涉着房租制度,房租的多寡牵涉着职工的收入,职工收入高低牵涉企业的成本,成本牵涉效益,效益又牵涉企业的改制,这是住房改革的链条……
“牵涉”二字在人们的嘴里频频出现,这意味着经济的“链条”有很多很多。改革发展至今,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解决一个老问题的同时,又常常会引发一打新问题。这也就是人们为什么感到“越改越难”的原因。
也正因此,改革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难点在短期之内不可能消除,但是我们有可能在某些方面实现突破。”
青岛市二轻局系统的43个企业,亏损的多,盈利的少,这局面已有多年。但是,就在1995年,这些企业中有4家实行了股份合作制,当年利润增加131%,职工收入增加132%,另外两家企业把资产存量流动重组,结果销售收入增加92%,利润增加313%。
这证明了青岛市体改委主任康凯的一句话:“改革很难,不改革更难,解决困难还要靠改革”。
大胆试大胆闯
80年代,胶东人曾经满怀虔诚到各地取经。在江苏,学“苏南模式”;在浙江,学“温州模式”;在福建,学“晋江模式”;在广东,学“珠江模式”……此后,胶东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全国各地的参观取经者纷纷来这里询问“胶东模式”。
奇怪的是,胶东人并不认为自己有“模式”。
“烟台无模式”,烟台市乡镇企业局副局长钟庆禄说,“这里8万多家乡镇企业,有‘苏南’的痕迹,有‘温州’的痕迹,有‘晋江’的痕迹。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岂是‘模式’二字所能概括的?”
“潍坊无模式”,潍坊市农委副主任李云洲说。尽管这里的农业在全国占有独特位置,其“农业产业化”的经验受到广泛关注,但李云洲坚持说:“我们只定原则,不强求形式,各地有各地的情况。”
更典型的例证来自诸城。这里小型企业的改制颇具特色也颇有成效。一时间,各地为国企改革苦觅良策的人们如潮而至。5000多个团队、八九万人来到这个小小县级市参观取经。原先不少人以为诸城改制的“模式”在于一个“卖”字,其实,“卖”只是一种办法,而诸城改制的形式总计有7种。正因此,诸城人说:“诸城无模式。”
总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具体的道路则可以因地制宜。比如潍坊的“农业产业化”,这是大方针,具体到操作则如“百花齐放”:寿光以中心市场带起庞大的蔬菜业;诸城是养鸡贸工农一体化;寒亭是一乡一业;安丘是名牌产品战略;高密是区域“种养加”。看来,改革没有模式,还是多样化好。
从“学模式”到“无模式”,创新的意识正在渐渐取代模仿的习惯。但是,在胶东,有一点是任何地方都认同的,这就是,允许改革者大胆试,大胆闯。
思想解放不能一劳永逸
诸城市委书记陈光是胶东地区一位有争议的人物。
陈光做了什么呢?他在诸城大刀阔斧地把国有小企业“放开”了。这在今天已经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因为“放小”已经成为一个在全国范围里实行的方针。但是,陈光是在3年以前做这件事情的,所以令当地舆论哗然,有人送给陈光一个外号:“陈卖光”。
而现在,因为实践已经证明诸城的改制获得了成功。争议渐渐平息,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在“放小”的道路上更大胆地迈步。陈光说:“诸城这几年就是在做一件事:探索新的企业制度。”
差不多同样的话,记者在胶东半岛听到了多次。
潍坊市副市长王伯祥说:“关键在于制度的创新。”他说的是农业的问题。
青岛高科技工业园管委会主任刘世光说:“新机制不是现成的,它需要一边尝试,一边改进。”他说的是3年前始建的青岛高科技工业园。
如果把这些发生在局部地方的事实放在更大的范围里来看,就会引出一些更加令人深思的问题。
诸城式“改制”的国有小企业多至上百家。而诸城“改制”的影响,正在向周围扩散着。青岛已经计划今年在60%的企业当中实行“诸城式”的改制。寿光经验的核心——部分农产品的产业化也即市场化,已经波及更大的范围。记者访问烟台、威海和日照期间,在渔业、果业等等农产品的产销方面,都看到了大致同样的过程。
一个新经验、一种新思想,在一个较小的地域里产生,开始的时候并不为人们所认识,甚至还会引发种种的争论,但其影响却渐渐散开,为更多的人所接受,最后成为一种引导大势的经验,这在过去17年的改革中是一个屡屡发生的过程。记者在胶东半岛所见,不过是这一过程的再现。诸城提出“放小”,到现在终于为人们认定,历经3年。潍坊提出“农业产业化”,到现在为人们所接受,也是3年。应当说,对这两件事,人们的认识曾经充满了分歧但又渐趋一致。很多人对记者提到这些事,都很自然地联系到解放思想的问题。
这令人想到17年前,安徽省凤阳县农民自发搞起的“大包干”,恰恰也是经过3年的争论,才正式写进中央文件当中,并且名之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是当时思想解放运动的最重要的成果之一。
将今天的胶东衡以其它一些曾经领先而现今落后的地区,便会发现一个值得回味的事实:经过80年代初期“思想解放”的人们,到了90年代,仍然还有一个“思想解放”的问题。这也许可以证明,思想解放是不能一劳永逸的。唯有不断地解放思想,才可能使改革者探索的步伐加快。
这也许正是胶东这片土地给我们的最重要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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