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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古拉山上的风云赤子——记敬业创业的气象人陈金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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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6-13
第1版(要闻)
专栏:

  唐古拉山上的风云赤子
——记敬业创业的气象人陈金水
新华社记者伍皓朱幼棣本报记者宣宇才
中国气象报记者马高飞
这是一位气象工作者的人生历程:
1956年至1981年,初进西藏,从藏南转战藏北,整整25年;
1988年至1992年,再赴雪域,苦战藏东昌都,一干5年;
1993年至1995年,三上高原,再战昌都,又是3年。
从22岁到61岁,生长于浙江水乡的陈金水,有33年工作在西藏高原。从雅鲁藏布江畔的泽当,到雄伟的唐古拉山,再到横断山脉的三江流域,他把自己的赤子情怀献给了祖国的气象事业。
创建全球海拔最高的安多气象站,填补了世界气象史上的空白
青藏高原的隆起,改变了世界气候格局。在这片全球最高的广阔大陆上,横亘着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唐古拉山、昆仑山等巨大山系。相汇在这里的印度洋暖湿气流和西伯利亚寒流,受到高原巨大山脉的阻挡,沿着条条深谷,奔涌而下。青藏高原的气候,早已成为国际气象界关注和研究的重点。可是,直到本世纪中叶,西藏的气象科学还是一片空白。
1965年9月,陈金水来到藏北唐古拉山上的安多。此时,在浙江还是花木繁茂、气候宜人,而安多已是北风呼啸、白雪皑皑。9年前,从北京气象学校毕业的陈金水,主动要求进藏到泽当工作。这回,组织上调他去西藏的“北大门”,任务是在安多创建一个新的气象站。
站址选在县城后面的一个山坡上。这里荒无人烟,陈金水和同事滕建民搭起两顶帐篷,既是“家”,又是“办公室”。两人用铁镐刨开坚硬如石的冻土,开始了艰苦的创业。安多海拔高,含氧量不足海平面的60%。他们每挥一次镐,都要喘好一阵子。陈金水的脸憋得发紫,嘴唇裂了口子。在几个民工的帮助下,他们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平整出了625平方米的标准气象观测场,安好了白色的围栏,装好了百叶箱,竖起了十米高的风向杆……
1965年10月,海拔4802米的安多气象站终于拔地而起。这是迄今为止全球最高的一个网点气象站,它填补了世界气象史上的空白,“天下第一气象站”由此得名。世界气象组织的一位官员这样说:安多气象站是中国人为全世界做出的一个贡献。
安多,有名的风城、雪城。一个多世纪以前,一位欧洲旅行家在游记中写道:在这杳无人踪的唐古拉山区,不仅高山灌木不能生长,对人类的生命来说也是禁区。许多长年走青藏线的司机,宁愿赶夜路,也不愿在安多过夜。
可气象站建成后,陈金水留了下来。
这是一个人的世界。要是无人路过,陈金水有时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他常常对着风雪喊叫。没有鲜菜,水烧不开,饭煮不熟。面对光秃的荒山,稀疏的牧草,见不到一棵树木。冬天,难以成眠的长夜,呼出的气很快在被头上结成冰,第二天起来被褥和床板能冻在一起。陈金水说:有一天夜里,实在睡不着,头很痛,胸很闷。起来一看温度表,帐篷里的温度是零下27摄氏度。“那时,常常面临死亡的威胁。可想得更多的是,气象站刚刚工作,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死了事小,可要留下气象数据的空白,损失可就大了。无论如何不能倒下。”
唐古拉风雪漫卷,伴着陈金水形单影只。陈金水告诉我们,那时候什么苦都无所畏惧,就怕日头落到草原下面。没有电,没有灯,每一个黑夜都那样漫长。唯一能带来欢乐的,是一台晶体管收音机。“每当我听到万里之外传来的北京声音,都会热泪盈眶,觉得小小帐篷气象站,和祖国的心脏紧紧相连。那滋味,现在都难以忘怀。”
一年之后,组织上给他派来一个助手:陈金水新婚不久的妻子刘晓云。夫妻俩工作、生活在这气候恶劣的高原,经常吃不到新鲜的蔬菜。有一天,陈金水路过山下的运输站,看到路边堆着一堆快要烂的菜,菜叶已枯黄了。陈金水上前扒拉来扒拉去,拣出了几根还勉强可以吃的小白菜。晚上,夫妻俩终于吃上了一顿“鲜菜”。
1967年初,妻子刘晓云怀上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不久,陈金水下乡,刘晓云独自留守气象站。一天,她下山挑水,走进帐篷时,忽然脚下一软,昏倒在火炉旁,怀着的两个多月的孩子流产了。炉中的火苗窜过来,烧着了她的棉衣,灼伤了她的皮肤,她苏醒过来,挣扎着爬起,扑灭身上的火焰。观测时间到了,她强忍着疼痛,揩干身上的血迹,一步一挪地走向风雪中的观测场。
一个多月后,陈金水从藏北牧区回到气象站。刘晓云流着泪说:“你都33岁了,我还没保住孩子……”陈金水忍着心中的酸楚,安慰妻子说:“谁让我们选择了世界最高的气象站,我们就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磨难!”
1970年以后,安多气象站陆续调来了一些新同志。每调来一位新同志,陈金水都要同他们推心置腹谈心:“这里条件是很艰苦,但这里的工作需要我们。我们不能怨天尤人,应当动手改变它!”他带领大伙儿到10多公里外的申格里贡大山上开石头。站上没木工,陈金水就到安多县农机站干活,和他们换工。1972年8月,7间土石平房终于出现在山坡上。陈金水告别住了4年的帐篷和3年的地窖,与大家一起搬进了新房。
气象站饮水难,长年累月要到山下的安多河挑水。隆冬季节,河水结冰后要用钢钎砸冰,用麻袋背回冰块化水。为解决气象站的吃水问题,陈金水走遍山上山下,寻找水源。
1978年5月,陈金水和他的战友们,在气象站附近的山坡上,打下掘井第一锤。山坡上,满是砾石。每掘进一尺,都要付出巨大努力。他们留下女同志值班观测,其他同志夜以继日轮流掘井。井越挖越深,遇到了永久冻土层,钢钎砸下去,只有一个白点。在井底干活,严重缺氧,两脚泡在冰冷彻骨的水中,几分钟就冻得失去知觉。有一次,陈金水在井下干了两个多小时,被大家强拽上来,被别人架着都站不起来。一位同事哽咽着说:“老陈,你再这样拚命,我们真怕你累垮了。”这以后,每次下井,大伙儿都争着去。可陈金水说:“你们年轻,骨头嫩,我这骨头经碰。”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鏖战,井终于打成了。泉水清澈甘甜,其中流淌着多少创业者的汗水!
凡是到过唐古拉山的人都说,在安多,在唐古拉山,只要能坚持工作,就是一种牺牲,就是一种奉献。陈金水在这环境恶劣的“天下第一气象站”,一干就是16年!
安多气象站,从60年代到90年代,多次被评为“全国先进气象站”。它就像一面永不褪色的红旗,在世界屋脊上高高飘扬。
唐古拉山上的“百班无错情”,上万个数据化作对祖国气象事业的无比忠诚
风里来,雨里去,陈金水头顶唐古拉的风霜雪雨,日复一日地观测、记录着一个个气象数据:风向、风力、雨量、温度、地温、蒸发量……一天4次观测要收集上百个数据,一个月就有1万多个数据,一年就是10多万个。
专家说,一个气象观测员的一生,是和数字打交道的一生。正是这些枯燥的数字,汇成涌动变化的云图,昭示着风雨阴晴。遍布祖国各地的上千个气象台站,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个数据,汇聚到国家气象中心,变成天气预报走进千家万户。
陈金水说,当气象观测员,工作平平凡凡,环境艰苦,工作辛苦,生活清苦,在西藏就更苦。但是,国家需要,人民需要。只要心中装着千万人的阴晴冷暖,再苦也心甘情愿。
准确无误地观测记录每一个气象数据,是气象员的职责。长年累月,数以万计的数据如果能保证不漏一个、不错一个,就是了不起的成绩,气象部门就会用“百班无错情”的荣誉称号来表彰。“百班无错情”,是一把衡量气象观测员敬业精神的尺子。人们未曾料到,西藏自治区的第一个“百班无错情”,会在唐古拉山上产生:1976年至1977年,陈金水连续值188个班,每班昼夜观测4次,记录数据数万个,无一差错。
安多自然条件十分恶劣,年平均气温零下3摄氏度,在内地炎热难耐的7月里,安多有时也会飘起鹅毛大雪。安多一年中有200多天是八级以上的大风天气,最大风速可达40米/秒以上。如遇沙尘暴,白天都得点蜡烛照明,观测时要打着手电才能做记录。
每遇飞沙走石的大风天气,陈金水几乎每个小时都要顶风冒雪到观测场检查自记仪和温湿仪等各种仪器的情况。还要随时记录天气现象的变化,包括几点几分开始刮风下雪,几时几分风息雪止,常常一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
最难的是填气象报表。在观测场做记录,用的是铅笔。正式报表,得用钢笔填写。可由于高寒,墨水常被冻住,写不出字。陈金水就坐到牛粪炉边,写几个字,把钢笔放到炉子上烤一烤。大风天,阵阵沙土从帐篷四处钻进来,报表上转眼就是厚厚的一层。
1973年2月的一天,安多遇到罕见的沙尘暴。情况紧急,气象站6位同志不约而同冲进值班室。这时外面一片昏黄,天似乎要塌下来。观测时间到了,陈金水毫不犹豫地说:“我去!”藏族气象员仓决和卓玛央宗,解下自己的头巾,围在站长的脖子上。陈金水像冒着枪林弹雨前进的战士,猫着腰,冲进观测场。狂风卷着沙石劈头盖脸打来,陈金水站都站不稳。他把记录本揣在怀里,每换下一张仪器中的“自记纸”,就赶紧掖进怀里,生怕被风刮走。陈金水裹着风沙,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大家激动地围住了站长,像是迎接凯旋的英雄。
1974年隆冬的一天,刮起十级以上的大风。安多城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气象站的门这时候却敞开了。陈金水曾对年轻的气象员们说:“我们气象员和别人有啥不一样?就是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人家可以往家躲,我们不行。”眼看观测时间快到了,可风向杆上测风的仪器出了故障。耽误一次观测,就是一次事故,而且永远补不回来。陈金水冲出屋。迎面扑来的狂风夹杂着沙石,打了他一个趔趄,他摔倒在地上。他爬起来,继续往观测场冲,去爬那10米高的风向杆。这风向杆平时爬起来就特别吃力,在大风中,陈金水好几次都几乎把持不住,险些从杆上摔下来。他一寸一寸地往上蹭,与狂风抗争。仪器修复了,事故避免了。
为保证观测正常进行,陈金水付出了巨大代价。1974年的一天夜里,陈金水睡梦中突然下肢剧烈疼痛,痛得他大汗淋漓。经诊断,他得了脉管炎,双脚不能落地。可他每天还是咬着牙,一拐一瘸地往返在通向观测场的路上。安多医疗条件差,找遍全县也没有能治这种病的药,县委书记刘逸民特意做了一副拐送给陈金水。
陈金水得了一种“职业病”,每到凌晨一点钟,准会醒来。气象站的平房建成后,他就把自己的住房安排在值班室隔壁。夜深人静时,他倾听每一个值班同志走过房前的脚步,而且可以凭脚步声辨别出是哪一个同志。于是,安多站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值班的同志开始工作后,都会轻轻敲敲墙壁,唤一声“站长”,表示没有误班,站长下半夜可以安心地睡上一会儿。万一哪天值班观测员睡过了头,或身体不好,陈金水到点未听见敲墙的声音,他就会立即披衣起来,或是唤醒值班的同志,或是替那个同志上班。
陈金水常对同事们说:“对党和人民要忠,对国家和事业要爱。只要是党和人民的事业,干什么工作都要尽心尽力,在什么岗位都要尽职尽责。”陈金水和他的同事们,就是用这种对祖国气象事业的无比忠诚,换来了唐古拉风雪中的“百班无错情”。
不起眼的铺路石,铺就通向世界气象科学高峰的大道
气象观测,是气象学的基础,就像金字塔的基座。在观测和记录风起云涌、雨雪阴晴的平凡岗位上,陈金水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1979年元月,陈金水和妻子回内地休假。这是他进藏23年三次回乡探亲中的一次。谁想西藏自治区气象局的电报接踵而至,催他返藏。陈金水二话没说日夜兼程赶回拉萨,接受了“青藏高原气象科学考察”赴双湖无人区考察的任务,并担任科考队党支部书记。
双湖距拉萨1000多公里。在它广阔的2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平均海拔5000米的高度,把大部分地方变成了只有野牦牛、藏羚羊出没的无人区。
4月11日,他们开始观测、收集气象数据的工作。这里气候恶劣,变幻莫测。丽日晴空之下,忽然狂风骤至,沙石弥漫。
陈金水在安多工作十几年,40米/秒的风速对他来说已是习以为常,可这么大的风仍令他不寒而栗。风吹得睁不开眼,他只好背着风,蹲在地上,用一只手摊开观测簿,另一只手记录气温、气压……可是,4个自记仪,有3个经不住风沙的高速击打出了故障。唯一能工作的风速自记仪也已无法测得最大的风速,因为风远远超过了仪器测量的极限。
整个考察工作完毕,他在地面观测簿上“观测员”一栏郑重地签上了“陈金水”。作为无人区气象科学考察事业的开创者之一,陈金水的名字再一次写进了我国气象事业的发展史册。
西藏气象部门的同志告诉记者,1976年,陈金水在唐古拉山区第一次参加气象科学考察。队员中数他年龄最大,但他默默地干起后勤工作,为的是让科学家们能够精力集中于科学考察。返营那天,全队人马突然连人带车陷进了冰河。陈金水一声不吭跳进齐腰深的冰河,搬来石头,垫在车轮下。大家一起奋战3个多小时才脱险。
十几年过去了,当年和陈金水一起参加科学考察的气象学家们,对他依旧念念不忘:“陈金水这样普普通通的气象工作者,就像一块块毫不起眼的铺路石,铺就的是一条通向世界气象科学高峰的大道。”
陈金水常说:“西藏气象科学的希望在年轻一代身上,我们要多为他们铺路。”
1976年,藏族姑娘巴桑分配到安多气象站。姑娘文化程度不高,也不会说汉话。陈金水夫妇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手把手地教她学习汉文,学习气象科学知识。经过长时间的耐心帮助,巴桑终于可以独立值班,并成了站上的业务人员。当年安多气象站的一些年轻人,如今无论是职务,还是职称,都比陈金水高了,但他们依然清晰地记得老站长对他们说过的一句话:“我就是你们的垫脚石,你们在事业上攀升得越高越好。”
在安多那些艰难的岁月里,身为站长的陈金水为了让大伙潜心钻研业务,总把最繁重的活抢过来干。站上做饭、烤火用的唯一燃料是干牛粪,他时常背上几个麻袋,挎包里揣上几个干馒头,漫山遍野地捡干牛粪。
唐古拉的冬天是严酷的。开始,站上只有一顶可以挡风蔽寒的帐篷。站上来了新同志后,渐渐不够用了。1969年夏天,陈金水动手在山坡上挖地窖。天天挖山不止,终于挖出了一个深1米、大12平方米的地窖。他把帐篷让给了年轻人,自己就在唐古拉山上,在现代化的气象站旁,过起了穴居生活。在冰凉的地窖中,他一住就是3年,呼出的热气在油毛毡搭成的“屋顶”上凝成了一道道冰凌,天长日久,就像喀斯特溶洞里倒悬的钟乳石。
1978年,安多气象站作为全国气象系统唯一的代表,要去北京参加全国科技群英会。消息传来,全站沸腾了。但到底派谁去参加这一盛会?大家都说,该站长去。陈金水却找来主要的业务骨干次旦益西,对他说:“成绩是大家做出来的。这大草原离内地太遥远了,你出去看看吧。”次旦益西从北京回来后不久,陈金水又把他送到了云南大学深造。
陈金水每天默默无闻地工作,宿舍——值班室——观测场,“三点一线”往来穿梭,在一些人看来枯燥无味。但是他说:“党的事业,不是每个人都能轰轰烈烈。我奋斗过了,奉献过了,就问心无愧,终生无悔。”
作为科技工作者,陈金水没有显赫的研究成果,没有轰动的科学论文。他的“专著”,就是几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观测、收集的数百万个珍贵的气象数据。他用心血、用汗水、用青春,在世界最高的气象站,在藏北无人区,在横断山脉的三江流域,写出了一篇出色的人生论文!
几次放弃调离安多的机会,迟暮之年两次请缨进藏。心中的天平永远向祖国的需要倾斜
气象界人士说,青藏高原和南极、北极是地球的“三极”,从这些极点地区获取的气象观测数据,对于揭开全球气候之谜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安多气象站就是有“高极”之称的青藏高原上最高的一个气象网点,它传出的气象实测数据,对于全球中长期天气预报和气象科学研究,意义尤其重大。因此,安多气象站自创建之日起,就为全世界气象工作者所瞩目。
为了这个气象站,中国的气象科学工作者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陈金水不是没有过调回拉萨的想法,他也指望有新同志来安多接替他的工作。1970年8月,家住拉萨的仓决调到安多。陈金水心想,我们夫妻俩这下可有了“接班人”,可以安心走了。可没想仓决头天来,第二天就提出要走。陈金水意识到,这时候自己不能再提调走的事了。他找仓决,和她拉起家常,聊工作的重要:“气象是个艰苦的工作,安多是个艰苦的地方。但是,再苦的工作,也是党的工作,再苦的地方,也是祖国的地方,总要有人在这些艰苦的地方、艰苦的岗位上奋斗、拚搏。”他讲建这个站的艰辛,讲采集气象数据资料的珍贵,讲气象站在西藏建设中的作用,讲身为全球最高站一员的自豪感和责任感。感人肺腑的话,深深打动了仓决,她决定留下来。
气象站兴旺起来,人渐渐增多。陈金水想,自己当了站长,又是党员,要起带头作用。1972年前后,自治区气象局几次调他回拉萨,但为了稳住“军心”,他都主动放弃。
他对同事们说:“创业难,守业更难。这块气象事业的空白,好不容易才填上,如果我也想走,你也想走,这个‘天下第一气象站’还要不要?我们决不能给党和人民的事业留下空白。”
1981年,在西藏奋斗20多个春秋、身患多种高原疾病的陈金水调回老家——浙江省临安县。少小离家的游子,终于重返阔别多年的故土。可是不久,令他难以忘怀的西藏再次向他发出了呼唤。
为招贤纳才,西藏自治区气象局在报刊上刊登招聘广告。一年多过去,仍没人应征,只好转而从曾经在藏工作过的内地同志中寻找。陈金水是他们想到的第一人选。
1988年8月,西藏自治区气象局一位领导专程来到临安。能请动陈金水吗?他心里也没底。因为,几个月前,他们曾到过杭州,听到浙江省气象局的为难之言:“陈金水在藏工作过25年,年岁也大了,又刚刚任命了领导职务,再让他进藏,我们实在不忍心。”
没想到,那位西藏自治区气象局领导的一席长谈,却在陈金水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事业、家庭,世界屋脊、江南水乡,他心中的天平始终向祖国的需要倾斜。他说,那次,我又想起30多年前在泽当平叛前线的情景。我在党旗下宣过誓:把一切献给党!平叛以后,我到过北京,朱德总司令和邓小平同志、贺龙元帅接见我们,都亲切地勉励我们:西藏很需要人去,要把西藏建设得繁荣富强!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就要自觉地听从党的召唤。西藏是我的第二故乡,西藏有我的事业,西藏的土地和人民养育了我,西藏需要我,我也离不开西藏。
国庆节刚过,陈金水出现在西藏自治区气象局局长马添龙的办公室:“老兵陈金水报到来了。”组织上把他派到离拉萨千余公里之外的昌都——西藏最东部的一个地区。陈金水笑着对大伙说:“我这一辈子,就像个‘守门人’,安多是西藏的北大门,这回又到了西藏的东大门。”
昌都气象台是新中国在西藏建立的第一个气象台。上任后,陈金水多方奔走,为各基层站争取来了进行综合技术改造的专项资金,开始“第二次创业”。
1989年,洛隆县气象站改造。陈金水在那里一蹲就是两个多月,直到改造工程全部完成后才回到地区。为节约费用,也为不给基层站添负担,陈金水自己带锅碗瓢盆,在工地上搭了个简易工棚,吃、住都在工地。
1990年,地区气象台综合改造。陈金水正忙于工程开工前的准备工作,自治区气象局转来了临安县气象局发来的电报:“刘晓云手术,速归。”等陈金水把台里工作忙出了头绪,急匆匆赶回临安,妻子刘晓云已住进医院十几天了。
1993年2月,昌都地区气象台年轻的藏族台长次仁顿珠考虑到自己和其他几位台领导都是刚刚走上领导岗位,而台里工作千头万绪,于是,他们向上级组织提出了请求:“陈金水再进藏工作一次。”刚刚结束援藏回到临安的陈金水,再一次担当起昌都地区气象台党委书记的工作。
1995年,是陈金水第三次进藏的最后一个年头。在昌都地区气象台他那间办公室兼卧室里,他提笔给远在千里之外的自治区气象局党组写信,表明自己的心迹:
“我一生中三次进藏,在藏工作了33年,一万多个日夜,现在身体已不如从前。听说局里想叫我再到藏北,我也愿意去,那里是我的老家……”
1995年9月26日,西藏昌都,邦达机场。
61岁的陈金水从这里启程回浙江老家杭州临安。从飞机的舷窗望去,雪峰、冰川、高山、深谷,熟悉的风景渐渐隐去,一行热泪从他饱经沧桑的脸上淌下,那是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壮丽高原。
杭州,陈金水的老家,八百多年前南宋的都城。那个朝代的著名诗人陆游曾赋诗抒怀:“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中国知识分子高尚的爱国主义情操,至壮至美,千百年来,一脉相传。告老还乡的陈金水在自己小小斗室,吟诵起这首抒怀言志的诗句,他的心还留在那万山之宗、江河之源的地球之巅……(附图片)
上图:陈金水在年近六旬时第三次进藏,任昌都地区气象台党委书记。这是他在研究昌都地区气候资源图集。新华社稿
左图:陈金水在西藏海拔4000多米的世界屋脊上建起了安多气象站。这是70年代他(中)和藏族气象员一起工作时的情景。新华社记者土登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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