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的塑造 [复制链接]

第7版(副刊)
专栏：

　　形象的塑造
姚彩霞
大约是一个黄昏，市面上喧嚣着归家的人潮，我漂浮其中，焦急地企盼着公共汽车的到来，我要赶赴一次同学聚会。
腕上的手表一点点逼近约定的时间，仍不见公共汽车疲惫的影子，出租车一辆接一辆从眼前示威般驶过，红色尾灯似遗落珍珠的河流，在黛色天幕映衬下远远近近不停地闪烁。城市在告别一天的繁忙进行着最后的搏杀。
客居石家庄经年，对这座城市的注目似乎还很吝啬。更多的本地人，更多的谈论话题常会指向外面的世界，比如，北京的古老和它具有的深厚丰富的文化积淀，上海的开化以及它对外来文化的勇于吸收融合，广州的花团锦簇以及对吃的潜心研究，甚至最年轻的省会城市——海口，也具有了深刻的诱惑——大海、沙滩、蓝天与夜色。石家庄忍受着包括本地人在内的轻视与冷落，有时整座城市不免诘问：我的形象是什么？什么能够证明城市的存在？
高楼一幢幢矗立起来，商场商城雨后春笋般连成一片，酒店宾馆争先恐后竞上星级，外环线立交桥的修筑夜以继日，引进外资走出国门并举，城市以崭新的面目证明自身的不同凡响。
出租车行业应运而生！
在早，石家庄人的代步工具是自行车，从桥西到桥东不紧不慢一小时足够，若偶尔有外地朋友来访，也多坐公共汽车，挥霍点儿的顶多雇辆黄包车，花费超不过１０元。现如今，生活节奏加快，更多的人绞尽脑汁要将有限的人民币投入到有意义的事业中去并期待获取更大的利润，速度与效率为人们倍加看重，有谁还会为坐出租所花费的１０元或几十元人民币而斤斤计较？
出租车生意走俏。
出租车游鱼般穿行于街市，为城市构置的是一幅紧张有序的独特风景，石家庄不再寂寞。
年轻的城市突然发现自身的优势：因为缺少历史，而少了许多包袱；因为年轻，才易于从零开始，设计最新最美的蓝图。
今天属于这座没有历史的城市，把握住了今天，就会拥有明天。
我置身于城市的腹地——北国商城，感受到了它强劲的呼吸。
一辆夏利出租无声地滑到我身边，我没有迟疑，跳上车……
同学的聚会已经开始，刘总姗姗来迟。读书时，刘总的成绩一直挺棒，毕业后居然客串某宾馆的副总经理。专业与职业选择的巨大反差颇令同窗们不可思议。奇怪的是，几年修炼，那隔行隔山的饭店服务专业竟被他操纵得有声有色。看过他在域外的一些留影，印象最深的是他以美国一处著名的艺术中心为背景的那幅照片，他的目光充满自信与孤傲。他说我代表中国，我代表石家庄。而今天，看上去他却有些沮丧，不知为什么。
同学们在卡拉ＯＫ，《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的祖国》、《红河谷》、《夫妻双双把家还》此起彼伏。
刘总的ＢＰ机欢快地鸣叫起来。
打完电话回来，刘总脸上的沮丧荡然无存。他一边频频举杯，一边自言自语：下午陪客商逛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全部忘到了出租车上。还有手机。刚才出租车公司通知我去领失物……
这之前已经有传媒对石家庄的出租车业进行过渲染，我对这样的宣传一向不以为然，但刘总的“遭遇”刺激了我的木然。
我用怀疑的口吻一再追问：真的没丢？真的物归原主？
原本是普通人皆应具有的品德，今天却少见多怪地质疑。我在怀疑一座城市的真实吗？
我在责怪这座城市的个性模糊时，却很少参与对她的塑造；我在看到她一天天鲜明出个性来时，却挑剔地不肯正视。
其实，我现在已是真正的石家庄人，在这里生活在此工作在此繁衍生息。
一种行业的确不能代表一座城市的形象，但是当每个人意识到我是石家庄人时，群体所构筑的形象便代表了石家庄。
出租车司机塑造的一切是石家庄的一个缩影。这样的比喻一点不过分。
曲终人散，同学们纷纷坐上出租车，这时，夜已深了，春天的树叶在路灯的照耀下，显示出墨蓝的颜色来，车轮与柏油路面摩擦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透过前排车窗，觉得视野很开阔，能望见城市的身影和遥不可及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