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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的馈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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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6-06-19
第11版(文学作品)
专栏:

  太行山的馈赠
刘亚丽
隋唐迄清曾以文章取士,文章做得好才能做官,现在没有这制度了。唐兴顺却有古风,他既做官又写文章。他是太行山区、红旗渠畔的一个乡党委书记。
他的家在太行山脚一个叫唐家庄的小村,全村百户人家几乎全为唐姓。像中原好多族姓的传说一样,据说他的祖上也是明朝战乱之后,从山西洪洞老槐树下迁徙而来。村西耸大山如屏,村南村北逶迤着两条时而流水时而干涸的沟河。兴顺出生于1957年,五六岁时就随母亲和村上其他年轻女人一起到山上割草搂柴,吃住在一个破败的山神庙里。母亲们一整天都在山上干活,小孩们在山下庙里盼娘归。有一次,兴顺想娘想得厉害,就跑出庙院对着群山呼喊,娘突然在一座峰顶上回应,他抬头望见娘就像在云端里一样。这场景使他猛一激灵,成为他人生最初的记忆。关于山,关于母亲,关于劳作,关于自然之美等纯真的理念与情愫,就这样在他幼小的心灵深处滋生。13岁时,他用独轮车推菜到15里外的县城去卖,父亲叮嘱卖了菜允许买一个烧饼,外加一碗挂面汤。他总是喝汤不吃饼,或吃饼不喝汤,再不然干脆啥也不买,省下钱买书。那时学生早晨不上学,在队里挣工分,兴顺个小,大人向坡地送粪,他帮着拉车。他自己规定,拉上去一辆车就默背上一句“优美词句”。沐浴着灿烂的晨光,体力与智力同步增长。他后来的好多文章,无论形式如何变幻多姿,都隐现着这一次次的才情积累。
他的经历铸成了他对自然对人生敏感的天性、易振的神经。他现在已是“官”了,完全可以不写文章,但他常常按捺不住美的冲动,不写就难受难忍。他著文,高兴了有高兴的情致,如行云流水,长河落日。受挫时,也往往有脱俗的情思。他写过一篇美文,题目就叫《悲凉正是好心情》,文中写道:悲凉时,心海沉稳,潜潜地动,默默地流,没有惊诧,没有浑浊,一切都作真实清亮状。思想迎着自然的经脉流淌,缓缓地,细细地,去浇灌一方土地,生起一片情思,浸润一条河床,染绿两岸杨柳……对悲凉的理解真是别致独到。
实际上,他做“官”也是作“文”的一种延伸和变形。他所在的乡是一个浅山丘岭地区,太行山的余脉分支在这里相推相摩,相勾相连,如条条龙蛇虬蟠纠结。他和大家一起决策实施,连续几年大搞植树造林,使境内荒山全部披上了绿装。每至春日,站在山坡远眺,苹果树、杏树、银杏树、山楂树的迷霞错锦一路铺到天边。衬上蓝天白云,白墙红瓦,连他自己都要感动。他并不很在意国家绿化委员会颁发的“全国绿化百佳乡”的荣誉,倒是常常独步山间林下,流连忘返,时而浅吟白居易的“何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和“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等诗句。美,总是令人忘情的。
他写文章也不是刻意追求什么,更不是要谋什么“才子”虚名。那都是他灵魂之弦在宇宙自然,在社会人生前自然弹奏出的音响,是一个劳动者在繁忙的工作间歇偶得的天籁。他生活在最基层,从小到大都在太行山的皱褶里摸爬滚打,他像山中的小树小草一样,从大自然与亲身经历中培育了一种灵异的秉性,易振易响,易弹易鸣,随手挥洒,妙趣横生。到街上理一次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吧,他却发现“有大美蕴其中”,以此写出《修理生命》,提示人们“每次坐在镜子前,看着明光耀眼的刀剪在自己头上运作,都不应该太若无其事,其实,这是一个很神圣的有关生命的行动……”他看到山野间一棵在风力的作用下长成了定势的小树,就借景生情,写出《风塑》,文中说:“浩浩乎风,充满宇宙,其威雄雄,其力强强,却无形无状,风塑造了你,你固定了风,你应该幸运你成了风的符号……天之下地之上,万种万物谁不在风之中呢?风之过处,痕迹斑斑,日积月累,便成固态。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成于宇宙之风,秦竹汉简,唐宋文明成于历史之风;人之男女,穿红着绿,手之舞态,足之蹈势,誉之曰美者,贬之曰丑者,成于社会时尚之风……”
工作需要投入,写文章也需要投入,在时间这个常量上,两者似乎有矛盾。唐兴顺却能把它们有机统一。他从工作中创造诗意,体悟美感,在写作中酝酿激情,进入化境。而反过来,激情的火花又促使他在工作中迸发出更大的创造性。
唐兴顺新近又出了《心地集》。期望他灵异的生命之树在未来的岁月里绽放出更加鲜艳的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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