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腾飞出太行——献给太旧高速公路的建设者 [复制链接]

第1版(要闻)
专栏：

　　盘龙腾飞出太行
——献给太旧高速公路的建设者
本报记者刘伟阎晓明
本报曾以《当代愚公战太行》为题，对建设太原—旧关高速公路的动人场景作过长篇报道。今天，凝聚着山西３０００万人民心血和希望的太旧路终于穿越崇山峻岭，连通了北京、天津，直抵浩淼的渤海湾。疾驰在平展宽阔的柏油路上，望着两旁雄峙的峰峦、穿山而过的隧道和大大小小的桥梁涵洞，人们怎能不浮想联翩……
１９９６年６月１６日，山西省委书记胡富国乘汽车从北京来到刚刚竣工的太旧高速公路。在百万“愚公”战太行的三年中，３１次到过太旧筑路工地的胡富国，站在绵延的公路上，心潮起伏。他仿佛看到父老乡亲饱经风霜的脸和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仿佛看到八路军战士、支前乡亲和滚滚的运煤车队顺公路而来。手抚金属公路护栏，他热泪夺眶而出。
东出太行望渤海
山西，东有太行，西有吕梁，绵绵恒山踞北，黄河天险南控。唐代文豪柳宗元称之为“表里山河”。
山河拥抱了山西，也封闭了山西，生民繁衍于斯，安居于斯。岁月悠悠，地理的闭塞和观念的封闭，阻碍了山西的振兴。曾富甲天下、足迹远及欧洲和南亚的晋商衰落了；地下有无尽宝藏的山西，在时代巨人的脚步声中落后了。清末文人刘鹗登太原水西关城楼，感叹路不通则山西无望。
山西虽然在新中国成立以来南通北连，修建了为数不少的公路和铁路，但以其在中国最大的能源重化工基地的地位，仍属落后；与发达的沿海相比，更是难望其项背。从地理来看，山西打开太行山脉东大门，便是广袤的华北平原，与环渤海的大城市遥遥相望。山西地下虽有２０００亿吨的煤炭资源，但横亘千里的太行山，如同一把囚龙锁，使山西这条巨龙不能腾飞。
老太旧路是一条３０年前修建的三级公路，是山西通往华北的唯一通道，设计汽车日流量１０００辆，饱和度不超过２０００辆。到８０年代末，这条路上汽车日流量已近２万辆，堵车最严重时一堵就是七八天。
“劈开太行山，打通娘子关，敞开东大门，走向渤海湾！”成为３０００万山西人民渴求开放、富裕的强烈愿望。
艰哉巍巍太行山
当年曹操由河北过太行，兵取壶关，曾叹道：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大诗人李白过太行游历太原，亦赋诗：“五月相呼度太行，摧轮不道羊肠苦。”
１９９３年初，山西省委、省政府毅然决定修太旧高速公路。当时省财政年收入仅６０多亿元，而太旧高速路需投资３０亿元。与京石高速路对接的太旧高速路，是我国目前公路建筑史上地质环境最复杂、施工条件最艰苦、投资最大的高速公路之一。全长１４４公里的路段有１２２公里要穿过太行山脉。路段一半以上是石山，而且沿途还有采空区和滑坡路段。需动土石方２４００万立方米，开凿隧道２０００多米，建涵洞３６３个，工程总量是京石、京津塘高速公路工程量的３倍。
为筹集修路款，山西首先想到引进外资。几经谈判，１９９３年４月，山西终于和美国一家公司正式签约。省政府率先投入３亿多资金，许多筑路机械设备在太旧路上摆开，３万多筑路工人开进了工地。然而对方却在复杂工程和巨额造价面前退却了。尔后，一批又一批外商实地看了必经太行山的路段，摇摇头都走了。这时，胡富国对省长孙文盛说，“就是卖了省委办公大楼，也要修太旧高速路。修不好这条路，咱俩有何面目见３０００万山西父老乡亲！”
１９９４年６月２５日，省里五大班子、全省１１个地市及省直各厅局的领导，来到太旧路工地现场办公。这是一次至今都令与会者激动不已的会议。胡富国说，“咱们山西穷，但人穷志不短，我们山西人不仅会挖煤，也会在最困难的条件下，建造世界上最先进的高速公路，修建我们自己的志气路、致富路！”与会者无不动容，表示要立足自力更生，咬紧牙关，勒紧裤带，一定要建好太旧高速路。会议决定：领导带头捐款修路，省委书记和省长当即带头各捐５０００元。
众志成城泣鬼神
领导带头捐款修“太旧”路，全省人民热烈响应。省里规定不鼓励工人捐款，谢绝农民捐款，但侯马市乔村３６名农民党员寄来３６００元，大同希望小学师生寄来２２８０元；清徐县吴村一个先天残疾的小学生罗凤枝，用脚趾夹笔给省长写信，把自己平时积攒的１１．９元钱捐给太旧路。省长感动了，把她寄来的钱退回去，又寄给罗凤枝２００元以补她学习所需。榆次市一位青年工人在捐了７０元以后，给山西长城广播电台打电话说：“我不是捐钱，是给省委投一张信任票。”全省上下踊跃捐款，中央财政和银行支持，保证了太旧路所需资金全部得到落实。
在太旧路的工地上，副省长、太旧高速公路建设总指挥杜五安指着不断延伸的宽阔公路，对记者感慨地说：“我们的群众太好啦，可以说，是老区人民托着太旧路，把一个开放的山西带出了太行山。”
保德县农民马水泉从电视上看到修太旧路的新闻，将自家５０００公斤红枣做成酒枣，送到太旧工地上。岢岚县农民个体电焊工徐世创，背上行李和工具，到太旧路对工程负责人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咱没钱但有技术，就让我义务给工地干吧。”他在工地义务干了两个月的电焊活后，悄然离去。
太旧公路开工后，沿路２４０个村镇，要征用１．７万亩良田，拆迁房屋１０万余平方米，砍果树１２万株。老区人民像当年支援前线一样做出了巨大奉献。
全国最大的城市立交桥——武宿立交桥工程征地，涉及搬迁的有铁路、电力、邮电、驻军等单位和农民住房。而征用手续５天就办完，２０天就拆迁了征用上千亩土地内的全部建筑。南坳镇冠庄村７户农民与村里刚签了承包果园的合同，接到拆迁通知的第二天，就亲自动手推倒围墙，砍掉４４００棵果树。寿阳县荣家垴村７２户农家４２户要拆迁，７６岁的老汉赵富仁刚盖起６间大瓦房，儿子的新房还贴着大红的双喜字，村里拆房的人围着房子下不了手，老汉也是几夜辗转，他一抹眼泪对村民们大声喝道：“咱荣家垴男人要有骨气，太旧路是咱省里的大事，走，拆房去。”
壮歌直上九重天
记者驱车来到太旧高速公路，醒目的标志牌和银亮的护栏从车窗外闪过，沙沙的车轮声，仿佛在诉说太旧路上一个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原省公路局总工彭传直本已退休，太旧路一上马，他自愿要求到工地担任工程监理。作为监理负责人，头发花白的彭工跑遍了施工现场的沟沟坎坎，累得病重住院时，已是肺癌晚期。临终前，他对女儿说：“我真想看看太旧路呀。”按彭工的遗愿，家属将他的骨灰撒在太旧路的路基桥涵，女儿轻声说：“爸，高速路修好啦，我们好想你。”
省委书记胡富国不只一次地向人们讲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叫刘玉庭的筑路工人，带着输液瓶累死在太旧公路工地上。他生命中最后一句话是“快，再给我打一针，工地上需要我！”３７岁的刘玉庭去世后，他爱人给胡富国写了一封信。信中说，玉庭在世时没赶上给太旧路捐款，我是个农民，现在手上没钱，等秋天卖了玉米，也要给太旧捐些钱。第二年秋天，刘玉庭的妻子带着１岁多的孩子，将卖了自家地里玉米的２３０元，捐给了太旧路。她说：“钱虽少，也是玉庭、也是我和孩子的心意啊！”每讲到此，胡富国总是热泪盈眶。他多次说：“这些钱是一个农民的血汗钱、辛苦钱。一个共产党的省委书记拿着这２００来块钱，能说什么？不能带领这么好的人民致富，我们省委、省府就对不起山西人民！”
太旧路，已成为山西人民的开放路、致富路、希望路、志气路。“艰苦奋斗、自力更生、不屈不挠、无私奉献”的太旧精神，已成为山西上下改革开放、兴晋富民的精神财富。
１９９５年春节，维修组长张文山一家五口就着寒风，在工地上吃过年饺子。和他一样的千万个筑路工人，在万家团圆之际，却在寒冷的工地搭起数百个塑料暖棚，里外两层，外层生火，里层蒸气加温，做水泥预制件，既抢工期，又保质量。
今年元旦，记者在工地上巧逢三对筑路工人举行简朴的婚礼。到工地现场办公的省委书记、省长高兴地做了他们的证婚人。一位新郎对记者说，前年他们踩着荒草和羊肠小道来到这里，扎下帐篷，宣誓筑路。现在公路通车已是指日可待。我们脱下新装就换工装，马上投入到工地的劳动行列。
太旧公路全部采用９０年代的筑路工艺和技术，五年工期，三年完成。工程严格按国际通行的菲迪克条款实行全过程、全天候监理。某施工单位未按时完成工程量，处长被总指挥部就地免职；某一大施工单位技术不到位，几经批评未改正，该施工单位被取消合同，责令撤出工地。由于严格的管理，整个太旧路工程低于概算，质量全部达到优良。
１９９６年５月２６日，当一辆铺路机将太旧路最后一块路面铺上沥青，筑路工人们笑着，跳着，将自己的帽子、手套扔向天空；有的工人激动得相互捶打，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东望北京，远眺渤海，一个不屈不挠、奋起直追的山西，正从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深处，推开重重关山，沿着现代化的公路阔步前进而来。孙文盛省长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向首都新闻界介绍太旧路时，意味深长地讲了这样一段话：这是一条高速公路，但又不仅仅是一条高速公路。山西人民从这条路上，看到了自己奔向富裕，奔向开放的必由之路——那就是坚持改革开放，坚持自力更生和艰苦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