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重逢大堰河 [复制链接]

第12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诗人重逢大堰河
赵相如沈才启
“大堰河，深爱她的乳儿！大堰河／我是吃了你的奶而长大了的／你的儿子／我敬你／爱你！”
艾青在２３岁时写就的这首《大堰河——我的保姆》，流传了半个多世纪，曾经以它浓郁的诗意和真挚的感情打动过无数青年男女。如今艾青作为大堰河的乳儿，又回归乳母的身旁，当我们重新朗读这首诗作的时候，禁不住心儿又怦怦跳动不止。
一个细雨初晴的日子，我们来到了大堰河，来到了她的墓前。
大堰河，是一条河，一条真正的河，一条流经浙江金华县畈田蒋村的清澈的河。
大堰河，又不是河，是一位乳母的名字，是她的乳汁养育了杰出的诗人。
就在１９３３年寒冷的一天，在阴暗潮湿的国民党监狱里，艾青望着那飘飞的白雪，想起自己可敬可亲的乳母，写下了这首哀婉清丽的诗篇……
清光绪四年，金华县大叶荷村，大堰河降生在一个姓曹的贫苦农民家里，很小便做了３公里外的畈田蒋村一家的童养媳，在她２８岁时，作了寡妇，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以后有个年轻人“倒插门”与她做了夫妻，依然生活艰涩。这时，地主的儿子蒋海澄出世了，海澄的亲生父母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么一个额角异常鼓起的独角犀牛状的儿子。这时，大堰河生下了一个女儿，迫于生计，不等她发出第一声啼哭，就狠心地把她遗弃了。她作了这个地主儿子的奶娘，大堰河靠自己丰满的乳房哺育了小海澄，同时也养活了自己的那个风雨飘摇的家和自己的骨肉。乳汁把她和未来杰出诗人结成了亲密的一体，乳汁使他们成为不是母与子而胜似母与子，乳汁使小海澄永远记住了自己的这位乳母。
大堰河在４６岁那年的一个凄风苦雨的冬夜默默地离开人世，她走的时候，小海澄已经不在她身边，远在省城学习绘画。她定定着双眼，除了注视着自己几个儿子枯瘦的身子外，还在期盼着吮吸自己乳汁长大的海澄……
海澄成了诗人，靠着他的笔，使大堰河这位中国最朴实、勤劳、在生活最底层的劳动妇女的形象，永远耸立在无数读者的心目中。
３年前，当重修了大堰河的墓时，艾青以８３岁高龄，坐着轮椅车回到家乡。他身上有病，平时足不出户，海内外的各种邀请均不动心，唯有家乡的召唤才是无法抵挡的诱惑。他来到了大堰河的墓前，当他知道她的两个孙子，还有她的乡亲们经常会来送上一束馨香的山花，拔除一些杂草时，他欣慰地点点头。艾青亲笔题写的“大堰河之墓”五个字刻在墓碑上，同时还有一块由她的儿子、孙子立的上书“蒋曹氏之墓”的墓碑。墓前竖起一块硕大青石，正面刻有艾青的三行诗：“大堰河，今天，你的乳儿是在狱里／写着一首呈给你的赞美诗，呈给你黄土下紫色的灵魂……”背面镌刻着书法家姜东舒书写的碑文：“大堰河（１８７８—１９２４），曹氏，金华县大叶荷背村人，自幼到畈田蒋村做童养媳，因艾青的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而闻名于世……和千千万万农妇一样，她不过是一位普通女性，一位平凡的劳动妇女，而唯其普通与平凡，更显其伟大与不群。几尺坟茔，有青山合抱，绿水回环，终千古垂名，万世敬钦。”
他默默地低着头，眸子里闪动着泪花，轻轻念叨说：“乳儿回来看你来了……。”当北京跟随诗人夫妇一起来的“保姆”小马在大堰河墓前摄影留念时，艾青感慨地说：“你不能与大堰河相比，大堰河那个时代是喘不过气的时代，现在的时代是扬眉吐气的时代。”
去了，大诗人与他的乳母重逢了。金华大地永远会记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