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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森堡陵园遐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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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10-04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卢森堡陵园遐思
钱黎明文陆宏敖摄影
汽车进入蜿蜒起伏的丘陵地带。这里地处卢森堡南部,土地肥沃,森林茂密,溪谷环绕,首都卢森堡城就坐落在不远的低坡上。匆匆领略了这个山间小国的秀色,我们直奔城郊二次大战盟军阵亡将士的陵园,美国四星上将巴顿的灵柩也掩埋于此。
陵园在一片幽静的茂林中,入口处除了几枝盛开的白色樱花树,并无特别装饰,但一踏入陵园内的甬道,游人的心境立刻被一股异常的气氛所笼罩。在两边浓密的绿树映衬下,一座宽5米、高10米的玉白色大理石纪念碑兀立在甬道前方开阔的草坪中央,碑的下方镌刻着金色的“1941—1945”和几行英文解说文字。纪念碑旁边还立着一道石壁,上面绘着一幅军事图表,几十个用朱红色和黑色区分的指向不同方向的箭头,显示出当年欧洲战场上的风云变幻。
我们尚未细看石壁上的图表,几乎所有的目光被纪念碑左侧的一幕壮景所吸引:在苍松翠林的环拥中,成千上万个雪白的十字架在广阔的草坪上井然排列,组成了一幅极为壮观的画面。乍一看,那是列队的士兵,那是即将出征的部队正在举行誓师大会。凝神屏息,除了微风的低语,一切却是那样的寂静。发生在半个多世纪前的那场大战毕竟离我们远去,但历史留在了大地上,它无法抹去更无法令人忘却。
沿着陵园中间的小径,我们缓步向前。这里几小时前下过一场阵雨,整个陵园显得格外葱郁、清丽。小径中间有人工筑起的小水池,池内流水淙淙,仿佛在为长眠两旁的阵亡者弹奏着美妙的乐曲。一排排朴素无华的十字架,自东向西略呈弧形状排列,每排前后间距约2米。置身其间,无论从哪一个视角去看,每个十字架的后面都会延伸出由无数个同样姿势的十字架排列起来的漂亮的线条,这一道道因视角不同所形成的不同的线条,在翠绿色的大地上织成了撼人魂魄的图案。呵,战争是那样的残酷,而为和平而牺牲的人们又是那样的美丽。这雪白的十字架正是凝集了人世间这种残酷而悲壮的美丽。
当我从陵园深处折回时,目光触到了白色十字架背面的小字,我的心随之收紧了:
“20,18,17,……”
“1944.9,1944.12,1945.2,……”
这些如旭日初升的年轻人,在闯过了一次又一次死亡线之后,在战争将要结束、父老乡亲等着他们回家团聚的时候,却被罪恶的子弹击中永远地倒下了。“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面对这一颗颗无法唤醒的英灵,我真切地感到生命是那样的宝贵,生活又是这样的美好,可是这些本该与我们一样享受灿烂人生的战士,却如流星划过长空,瞬间陨落消失了。挽歌在耳际隐隐响起,天地忽然苍凉,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
在这近万名阵亡者当中,有6000名是巴顿将军麾下的美国第三集团军的将士。作为一军之帅,巴顿的十字架立在陵墓最前面的中间,他身边土岗上插着一面迎风招展的美国星条旗。巴顿的十字架做得比这里其他所有十字架略微高大一些,当然也只是仅此特殊而已。他那近乎“无字碑”的十字架背后也只有两行必不可少的字——“乔治.S.巴顿/第三集团军上将,军号02605”——没有歌功颂德的碑文,但历史已为他写好了墓志铭。当年他曾率领部下横扫欧洲战场,率先突破了德军的莱茵河防线,加快了战争结束的进程,使英国名将蒙哥马利不得不对美军刮目相视……遗憾的是,巴顿尽管身经百战、出生入死,却不是死于炮火连天的战场上,而是死于战争胜利结束不久的一次车祸中。他未曾听到凯旋时民众的雷鸣般欢呼,命运让他在这一刻到来之前撒手而去,了却了他在战场上未曾实现的心愿:“一个职业军人的适当归宿是在最后一战中被最后一颗子弹击中而干净利索地死去。”巴顿死后没有像有些美国将军那样遗体安葬在华盛顿的国家公墓里,而是遵照他的遗愿,与自己的部下真正生死与共,一起长眠在曾经浴血战斗过的卢森堡的土地上。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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