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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队记事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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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正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10-27
第2版(经济)
专栏:体验三百六十行

平日里,当火红的消防车从身边呼啸而过的时候,人们很难想象远处所发生的一切。芸芸众生中,那些手持水枪、赴汤蹈火的消防战士们的身影是那么为人熟悉,他们的故事却又那么令人陌生。在北京消防局府右街中队短短5天的时间里,记者耳闻目睹了消防官兵火一样的生活
  消防队记事
本报记者张毅
不久前,我如约来到北京消防局一支队府右街中队时,正赶上他们“八一”会餐,肩章上戴星的没戴星的、一道杠两道杠的,济济一堂。支队政治部主任王福中感慨地说,战士们多少天都没得闲了,确实该轻松轻松,解解乏了。
消防队的话题自然离不开一个“火”字。饭桌上,简短的寒暄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谈起一个月前北京一家化工厂的那场大火。6月27日晚9时,北京东郊一声惊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北京消防指挥中心119调度台接到火警,请求紧急救援!
事情的严重性,指挥官心里最清楚。化工厂一旦出现爆炸等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府右街中队队长张荣权叙述当时的情景说:“那里管道、阀门、地沟都喷着油火,浓烟和热浪逼得人睁不开眼。我们把着水枪,就恨生不出三头六臂来。”
大火基本得到控制。整整两天两夜,战士们未来得及打个瞌睡,一支队又接到新的命令——迅速返回,接受天安门广场迎回归活动的消防执勤任务。
府右街中队共有80人,分为专勤班、司机班、战斗班和炊事班。专勤的首要任务是熟悉管区内的环境情况,大到每一条道路、每一座建筑,小到每一个消火栓的具体位置、口径大小、能同时保证几只水枪用水,等等,都得谙熟于心。出现火情时,专勤要在最短时间内选出最佳出警路线。
在专勤值班室,见几名新兵正在温习地形图,我便随机提问:“民族饭店的确切方位在哪儿?”“复兴门内大街51号。”“西单商场?”“西单北大街120号。”“北京自来水公司?”“阜成门内大街90号。”……我频频“发难”,对方应对如流。
按要求,专勤班战士在三个月之内必须能够单独带车出警,这对于乍到北京的农村孩子来说,困难可想而知。入伍不久,走街串巷就成了专勤兵的必修课。他们每到一个地点,单位名称、周围路况、消火栓位置、附近有何明显标记都一一记下。为了加深印象,晚上回来后,还要将白天走过的线路默写几遍。熟悉地形不比旅游观光,很多情况下都要步行,成天满脑瓜消防图,根本无暇顾及什么都市风光,一天下来脚上磨出血泡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当然,无论是专勤班,还是战斗班、司机班,最紧张的还是在火场上,真正遇到紧急情况,炊事班一样得放下铁勺拿起水枪上战场。如今人们生活中,诱发火灾的因素不少。今年1月到7月,府右街中队遇到大大小小的火事已经超过200起。战斗班班长刘顺勇,服役两年零八个月,参加扑救了600多场火。
“救人如救火”,是以救火来形容救人的。然而,再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形容救火的紧迫了。在消防队,警铃就是命令。在车库里,各式各样的消防车擦得锃亮,车后墙壁上,战斗服、头盔、战斗靴整整齐齐地挂成一排。警铃一响,白天45秒,夜间一分钟之内,全体指战员必须各就各位,整装出发。长此以往,很多战士对警铃都产生了条件反射。有些战士去看电影,开场铃一响,经常是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一支队管区恰好是京城繁华地段,又集中了众多的国家机关和故宫、天坛等文物古迹。因此,这一带的防火工作也是重中之重。今年七一前夕,天安门广场举行香港回归大型庆典,广场灯火通明,欢声如潮。当10万人面对倒计时牌群情激昂,齐声读秒时,也许没有人注意到忙碌的消防战士。台前幕后密密麻麻的电线、插头,礼花飞溅的火星,都是战士们的密切监视对象。
最难对付的是汽车漏油问题。停在广场周围赶来参加庆典的有轿车、吉普、客车,还有从工地上开来的卡车,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的车密闭性能不好,停在那儿一会儿就滴一摊油,这要是碰上火星可就不得了。为此,战士们准备了80多个罐头瓶,发现哪个车漏油,就及时放瓶子接着,及时清理。这些事看起来简单琐碎,可整个通宵战士们都是精神高度紧张,丝毫不能松懈。
中队从早晨6时到晚上7时30分,除了午间休息,学习、训练、读报,一天安排得满满当当。为了在有限的条件下尽量丰富战士们的业余生活,府右中队配备了棋牌、卡拉OK等娱乐设施。我在中队的一天晚上,指导员刘永利从抽屉里取出一沓印刷品来——那是战士们自己编撰的内部小报《排头兵》,半个月一期,那天刚好出第十四期。没有经费,战士们用铅笔将稿件誊写在一张8开纸上,正反两面,共分4版。然后由指导员到支队“走后门”,每次复印十来份,就算“出版发行”了。刘永利如数家珍地向我介绍着每一个栏目的来龙去脉。这份小报尽管内容简单,语言也很稚嫩,可是每一个标点,每一处细小的装饰都是经过战士们反复琢磨的。字里行间似乎看得见一张张年轻憨厚的笑脸。
离开消防队的前一天——8月5日晚上,我和一些即将退役的士兵聊天,他们最关心的是复员后的就业问题。山东籍的姜广明报考了廊坊武警指挥学院,正在等候通知;河北承德的李世伟,有人帮他联系到某钢铁公司做消防工作;而来自江苏的战斗班班长刘顺勇则说,从部队到社会还要一段适应时间,现在党的政策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想尝试着做点生意。谈到未来,战士们自信有了三年消防兵的生活经历,再苦再难的事也扛得下来。
正谈得投机,突然响起急促的警铃声。眨眼工夫,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三步并两步跑到楼下,匆忙蹿上一台红色吉普车。“真武庙3条1里5栋1门报警……电线着火……8时33分42秒接警……”吉普车里,指挥员一边通过步话机向调度中心汇报情况,一边和专勤商量行动路线,一台吉普两台水车向救援目标疾驶而去。一切都飞快地进行着。听着刺耳的警笛,我夹坐在全副武装的消防兵中间,又紧张又兴奋。
12分钟后到达现场,好在居民较早切断了电源,只剩下一处小火苗。一场虚惊之后返回中队,没有议论,没有喧哗,大家要抢在熄灯前洗漱、淋浴。当然,谁也不能保证这一夜就可以睡个安稳觉。
离开消防队的日子里,战士们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面前。为了保卫人们的生命财产,正是那些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们,不知疲倦地忙碌于水火之间。然而,生龙活虎的战士们谈到火场以外的事情,都显得那么平静。在文章开头那场罕见的灭火战中,府右中队只分到两个立功名额。我问战士们能想得通吗?回答简单而又耐人寻味:“救火是消防兵的职责。”“职责”一词可以很轻松,轻松到只需按部就班,敷衍了事。而只有当它渗透到每个细胞之中,才能永远激励着一个人不停地追求与创造,不求索取地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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