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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工程:一部民族史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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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11-06
第1版(要闻)
专栏:来自三峡工地的报告之一

  三峡工程:一部民族史诗
本报记者龚达发
公元1997年,共和国注定要以最辉煌的篇章载入世界的编年史。庆祝香港回归的礼花,刚在南国怒放;落实十五大任务的鼓点,还在神州激荡;在中国第一大河长江上,正在演出一场威武雄壮的活剧——三峡工程大江截流。桀骜不羁的江水将按照人民的意志开始它新的生命。
大江截流的日子里,记者来到峡江两岸十里工区,和万余名建设者,和全国人民一道分享胜利的喜悦,我们的心每时每刻都被激动着。
长江,民族的母亲河,以她甘甜的乳汁,哺育着世代中华儿女,孕育出灿烂的华夏文明。同时,也给我们民族带来过深重的灾难。根治长江水患,是中华民族千年的梦想
掀开历史,从公元前185年至1911年,2096年的历史里,长江共发生有记载的大小水灾214次,平均每10年一次。“荆州不畏刀兵动,只怕南柯一梦终”,这是刻骨铭心的记忆。1860年、1870年两次特大洪水,冲开了南北荆江大堤,两湖平原一片汪洋,百万生灵葬身鱼腹。民国的38年里,发生大水7次,平均五六年一次。1931年,长江中下游洪水,淹没农田5090万亩,淹死人口4.5万,汉口水淹百日。这场灾害比1938年黄河改道的大灾难造成的损失还大六七倍!1935年,灾害再次降临,仅支流汉江遥堤溃口,一夜之间就死了8万人!灾难,数不清的灾难,次次把我们的民族推到痛苦的深渊。
新中国成立以后的1954年,长江洪水再次肆虐。尽管人民政府带领沿江人民奋力抗灾,并启用刚刚建成的荆江分洪工程三次分洪,但华中重镇武汉仍被洪水围困三个月,京广大动脉中断百天,3.3万人死于水灾,直接经济损失百亿元!
根治长江水患,成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梦想。
在近代以振兴中华为己任的民族伟人无不把根治长江、兴利除弊作为治国方略之要。民主革命的先驱孙中山先生以其敏锐的眼光和宏伟的抱负,第一个提出开发长江三峡水利资源的创见。在《实业计划》中,他提出,在宜昌以上“当以水闸堰其水,使舟得溯流以行,而又可资其水力”,描绘出改善川江航道,开发三峡水力的宏伟蓝图。李四光,这位喝长江水长大的地质科学家,20年代就踏遍三峡山山水水,为开发三峡进行了艰苦的地质考察。
40年代,走遍世界名川大河,参与设计、建造过60多座水电站的美国著名大坝专家萨凡奇,被三峡壮丽的景观和丰富的水利资源惊呆了。他向世界急切地推出著名的《萨凡奇计划》,并断言“三峡的自然条件在中国是唯一,世界上也不会有第二个”。
是的,长江怎不让人心动!奔流6300公里,流域面积180万平方公里,滋润着全国1/5的国土,每年入海流量达1万亿立方米。从唐古拉山到入海口,落差5800米,可资开发的水能近2亿千瓦,年发电量可达1万亿千瓦时,相当于5.6亿吨标准煤,约为美国可开发水电量的1.46倍!
然而,真正把三峡工程提到议事日程,是新中国成立、人民掌握长江的命运以后。
1950年,长江防洪写进了三年国民经济恢复计划。这一年成立的长江水利委员会担负起统一规划长江治理、开发、建设的重任。1953年2月19日,毛泽东在武汉登上长江舰,召见长委会负责人林一山,仔细听取治理长江的汇报。“……为什么不集中在这里卡住它!”他把扭转乾坤的大手指向了三峡。这是毛泽东第一次提出建三峡工程的设想。1956年6月,毛泽东畅游长江之后,乘兴写了壮丽诗篇:“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1958年2月底,周恩来站在巍巍荆江大堤上,目睹“人在水下走,船在楼上行”的险象,紧锁的浓眉一直没有舒展。“站在这里,我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一句话像刀刻在随行人员的心中。此行,他是为三峡工程而来。在拟建的三峡工程坝址中堡岛停留了三个小时。3月下旬中央成都会议上,周恩来作了《关于三峡水利枢纽和长江流域规划》的报告。中央据此作出的正式决议指出:“从国家长远的经济发展和技术条件两个方面考虑,三峡水利枢纽是需要修建而且可能修建的。”
1989年7月21日,刚刚当选为党中央总书记的江泽民,冒着酷暑察看荆江防汛前线,而后他踏上了中堡岛。他对长江的那份牵肠挂肚、寝食不安感动了随行的人。李鹏,这位水利专家出身的共和国总理,从出任副总理开始,几乎每年都要到长江走一走,看一看。每一次他都要叮嘱湖北省领导:荆江防汛是天大的事,千万不能马虎!
“三峡工程第一位的是防洪效益。”三峡工程建成后,正常蓄水位175米,有效防洪库容为221亿立方米,用于调节洪峰,拦截洪水,可直接控制防洪形势最为严峻的荆江河段90%以上的洪水,控制武汉以上2/3的洪水来量,使荆江河段的防洪标准从目前十年一遇提高到百年一遇,即使发生类似1870年特大洪水,配合沿江各分蓄洪区也可防止毁灭性洪灾发生,可以减少汛期进入洞庭湖的水、沙,减轻洞庭湖淤积和防洪负担,延长洞庭湖的寿命。正如三峡工程开发总公司总经理陆佑楣说:“三峡工程从本质上讲是生态工程。”
集中力量办大事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重要体现,三峡工程从科研、设计到施工,既体现了社会主义大协作的精神,也是一次在重大国计民生问题上实行科学决策、民主决策的开创性实践
1959年,按照中央成都会议的决定,长办正式提出了三峡枢纽初步设计要点报告,与此同时,成立了由国家科委、中科院牵头的三峡科研领导小组,全国先后有200多个单位上万名科技人员参加了科技大会战。华罗庚教授和300多位科学家一起考察三峡工程,争着要包揽勘察、设计中所有的数学难题。他曾深情地说:“各类科学研究都是‘经’,要有‘纬’来串联,三峡工程则是一根最重要的纬线。”至今,许多建设者都能说出一大串为三峡科研作出贡献的科学家的名字:华罗庚、周培源、张文佑、田鸿宾、朱物华、钱令希、张光斗……
毋庸讳言,如此巨大的工程不可能意见完全一致。历史也不应该忘记那些诤言者,是他们从另一个方面使工程避免了盲目,使设计更加细致、精确和稳妥。
1985年4月,全国政协六届三次会议上,有167位委员在17件提案中就三峡工程提出了意见,建议“慎重审议”,“不要匆匆上马”。党中央和国务院对这些不同意见极为重视,责成有关部门广泛组织专家,又进一步论证修改原来的可行性报告。
来自国务院所属部门、中科院和高等院校的412名专家,汇聚了相关学科的英才。其中中科院学部委员15人,高级职称者占90%,全国政协委员20余人。历经两年八个月的深入调查、反复论证,绝大部分专家达成共识:三峡工程对四化建设是必要的,技术上是可行的,经济上是合理的,建比不建好,早建比晚建有利。这次论证,充分尊重每一位专家的意见,为国家决策提供了科学依据,也为今后重大工程项目决策科学化、民主化树立了榜样。
1992年3月,记者在全国人大七届五次会议湖北代表团驻地,看到一位年过花甲的代表把自己写的一首诗挂在会场:“研究论证七十春,中外古今五代人。白帝彩云天已晓,三峡长梦将成真。万吨船队达宜渝,千亿电量供汉申,巫山云雨不为患,高峡平湖映女神。”
1993年,三峡建设的准备工程动工了,数万建设大军聚集西陵峡谷,开始了这项跨世纪的工程。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我国已经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利水电专业施工队伍,有建造过举世瞩目的葛洲坝工程的水电建设的铁军——葛洲坝集团,有征服过黄河、汉江、新安江等大江大河的14个大工程局,总人数约25万。早在50年代,他们就建成了佛子岭、三门峡、新安江等水利枢纽,60年代,建成了丹江口水电站,之后又建起了葛洲坝、龙羊峡等一大批混凝土重力坝工程。其中最大坝高为178米,比三峡大坝还高3米。对于坝后式水电站厂房、大型船闸等主要枢纽建筑物的施工,也都积累了成熟的经验。经过改革开放洗礼的中国水电建设队伍,已经吸收了国外先进经验和管理,采用了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工程采取国际上通行的项目法人责任制为中心的招标承包制、项目监理制和合同管理制,以确保质量、控制进度和投资,是一次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高效管理和组织大型水利工程的有益探索。
从浦东、三峡工程到沿江开放,长江流域的经济格局正按照邓小平的战略思想重新绘制,三峡工程为长江经济带的振兴起了决定性的影响
1992年春天,邓小平以非凡的胆略和气魄,从长江中游重镇武昌开始,经深圳、珠海,到黄浦江边的上海,在著名的南方谈话中,他多次提到长江,提到三峡——上海是我们的王牌,抓上海是大措施。三峡工程看准了就下决心,不要动摇。
以这次谈话为起点,中国掀起了新一轮的改革高潮。中外战略家的目光再次向长江经济带上聚焦。随着浦东的开发,上海正日新月异,人们对三峡工程寄予厚望。
正是沿海开放浪潮从南部、东部向中、西部推进时刻,而长江恰是一条沟通东、中、西部天然的纽带和桥梁。事实证明,三峡工程的建设,已经和正在有力地推动长江流域的工业布局、基础设施、交通、能源、通讯等格局调整。依托宝钢、武钢、攀钢,东汽、上汽、重庆长安,全国最大的“钢铁走廊”、“汽车工业走廊”呼之欲出;有色基地、大石化基地、大建材基地正从长江上、中、下游崛起。沿江雨后春笋般涌出17个国家高新技术开发区和7个省级开发区,形成最有活力的高新技术产业带。经济学者测算,由于浦东开发和三峡工程的带动,长江经济带在未来10年建设中投资规模将达到1万亿元。世界最大的100家工业性跨国公司已有1/4在浦东、武汉、重庆“抢滩”。
1997年6月18日,地处长江上游的重庆成为共和国第四个直辖市。这个3000万人口、8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大市,拥有一座特大城市和一批相当贫穷落后的乡村。困难是不言而喻的。三峡工程恰好为重庆的腾飞提供了千载难逢的良机。直接为三峡工程服务的产业,以及三峡水库带来的舟楫之便,使丰富的土特产品、矿产资源得以大规模开发,一系列新的经济增长点正在迅速形成。
三峡工程是我国能源规划和电力工业生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三峡水电站总装机1820万千瓦,比世界上最大的巴西伊泰普水电站还要大40%,年发电量840亿千瓦时,等于为全国每人每年增加了70千瓦时电,相当于一座年产5000万吨煤矿和两条1000公里的铁路。三峡电站地处腹地,与我国主要电力负荷地区相距1000公里左右,是经济的输电范围。它还将把全国七大电网联接起来,充分发挥跨流域的调节和调度作用。专家估算,全国各水电站可因此增加发电能力300万—500万千瓦。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这是1000多年前李白的浩叹。宜昌至重庆660公里的河段,共有滩险139处(葛洲坝水库已经淹没30处),单向航道段37处,绞滩站16处。记者多次往返于汉渝之间,常为航道不畅延误行程所苦。三峡工程建成后,首先将大大改善川江航道。100多处险滩尽没库底,绞滩站全部取消,使往日滩多水急的峡谷航道变为深水库区航道,万吨级船队可直抵重庆。使重庆至宜昌单向通过能力由目前1000万吨提高到5000万吨,还可使船舶运输成本降低35%—37%,使长江“黄金水道”更加名副其实。
三峡工程以其规模之大,水电站装机之多,综合效益之显著堪称世界级巨型工程,毫无疑问,这项工程是对我国综合国力的一次检验。
工程主要建筑物分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为混凝土重力坝构成的挡水泄洪建筑物。大坝坝顶高程海拔185米,最大坝高175米。第二大部分为水力发电建筑物,共安装26台单机70万千瓦的水轮发电机组,总装机1820万千瓦。第三大部分为通航建筑物。由双线五级船闸、垂直升船机和施工期通航用的临时船闸组成。
三峡枢纽建筑物的主要工程量包括,土石方开挖10259万立方米,土石方回填2933万立方米,混凝土浇筑2715万立方米,金属结构安装28.1万吨,混凝土防渗墙23.1万平方米,26台单机70万千瓦的水轮发电机组……
这些庞大数字您一时也许无法理解。形象地说,主体工程的混凝土浇筑量2643万立方米,为目前世界最大的伊泰普水电站的2倍。如果用这些混凝土修筑一条2米宽0.5米高的水泥路,从广州铺到北京还用不完。土石开挖量1亿立方米,如铺成1米高1米宽的土堤,可绕地球赤道两周半!
1996年金秋时节,正是大江截流预进占前夕,曾经29次访问中国的基辛格博士来到三峡工地,站在左岸制高点——坛子岭上俯瞰工程全景,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连声说:“三峡工程正式开工两年,工程进展如此迅速,规模如此宏大,我感到惊讶,向你们表示衷心的祝贺。”
如今大江截流已胜券在握,这标志着三峡工程第一期工程胜利结束,第二期工程即将全面展开。设计宏伟的蓝图正一步步地变为现实,库区移民的新农村、新城镇正在兴建,已初具规模,真是一年一变样,五年大变样。(附图片)
压题照片:负责围堰堤头安全保障的抢险队全副武装向龙口进发。本报记者李舸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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