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列岛的改革之风 [复制链接]

第3版(国际)
专栏：

　　日本列岛的改革之风
中国新闻代表团
在李鹏总理访问日本前夕，由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和文汇报记者组成的中国新闻代表团前往日本访问。在与各界人士接触中，有关日本倡言改革的话题给记者印象很深，无论是国会上的辩论，还是报章杂志的言论，无论是闲谈还是小聚，话题总离不开改革。
日本要改革的议论，按说不是新鲜事。历届内阁都作过改革的姿态。但迄今给人的印象是谈改革而实不至，最后往往知难而退。桥本内阁成立后鲜明地打出改革旗帜，颇得社会舆论支持。桥本首相在前不久的施政演说中，提出了以精简机构、地方分权为中心的行政改革，以放宽限制为中心的经济结构改革，以及对金融体制、财政、社会保障和教育进行改革，统称“六大改革”。六大改革中，行政改革居首，桥本亲掌改革本部长的帅印。民间人士组成的行政改革会议也预定于本月底提出最终方案，提交国会审议。总之，朝野之间虽在如何改革问题上见仁见智，但对日本需要改革本身却是一致的。在日本，评论家们把这次“平成年代的大改革”看作是继明治维新、战后改革之后的第三次大变革，改革在日本人心目中的位置，由此可见一斑。
日本为什么要改革？对此，多数意见认为：其一，鉴于２１世纪是“大竞争的世纪”，各国都在为未来世纪的竞争进行准备，如同前两次大变革改变了日本的命运一样，日本要生存发展就必须改革；其二，在信息全球化、经济无疆界化的时代，日本原有的规章制度老化、僵化，已不适应时代需要。日本第二在野党、民主党代表菅直人在介绍改革问题时对我们说，当前日本的危机是“目标的丧失”，战后日本长期实行两大政策，一是以追赶欧美为目标，专一发展经济的路线；二是国际政治中对美从属的冷战路线。经济上追赶欧美的目标在１０年前就已实现，原有的冷战路线也因冷战格局的崩溃而失去目标。从日本看世界，东有经济锋头甚健的美国，西有充满活力的最大发展中国家中国，相比之下，曾傲视全球的日本经济在泡沫经济崩溃后复苏乏力，缺少色彩。由于原有制度出现“疲劳”，官僚更多地是考虑既得利益。茫然无措的日本社会，有种不改革会坐以待毙，要改革又缺乏动力的焦躁。著名评论家加藤周一认为，日本表面上是市场经济，实际上长期实行的是资本主义的统制经济，经济社会生活置于政府管理之下，种种限制数以万项。尽管这些限制在战争后初期曾在经济发展中起过积极作用，但在今天，不仅削弱了日本经济的活力，而且使国内市场处于隔绝状态，日本要与国际接轨，必须进一步放宽限制。
那么，改革的前景又是如何呢？我们在访问中注意到，尽管人们大谈改革，除了少数政治家、专家学者外，一般人对于改革内容知之甚少，对于如何改革更是莫衷一是。新闻界同行介绍说，如同任何变革都会遇到阻力，桥本推行的“六大改革”也遇到不少阻力，不少人往往是“总论赞成，各论反对”。在行政改革中，当前成为争论焦点的有撤消建设省、改组大藏省的改革，还有邮政、邮政储蓄、简易保险等的邮政改革，这些改革遇到部分执政党的政治家的反对，阻力有的还来自官僚，甚至包括普通百姓。例如，对于把简易保险改为民营、为邮政储蓄民营创造条件的政府改革方案，就遇到自民党和社民党议员的反对。政治评论家早坂茂三指出，农村是自民党传统的选举地盘，农村中权力最大的是村长、邮政署长、警察署长、税务署长、小学校长，这“五长”是为自民党拉票的中坚力量，邮政改革方案将触犯他们的利益；同样，邮政工会也是社民党的支持基础，社民党也要维护工会的利益。在撤消建设省的问题上矛盾更加尖锐，按现行方案，该省的业务将分别并入农林省、运输省和国土厅，这意味着一些官僚机构将被剥夺权力，也意味着有相当数量的企业主、行业团体将失去部分工作机会，还意味着代表相关行业团体利益的建设省的“族议员”现有的“关系网”被打破。此外，舆论调查表明，原先的邮改方案有一半以上的人反对，因为在国营与民营之间，并非一切以民营为上。日本的邮政服务口碑甚佳，邮递员可以为一张明信片跑几十里山路送达。习惯于此的老百姓担心，说不定改来改去，不但改不好反会改坏。
财政改革是“六大改革”中的重要内容。现在政府的负债额已高达５００万亿日元，相当于日本一年的国民生产总值。不断增加的债务制约着经济的发展，其沉重负担还将累及下代子孙。政府的改革目标是到２００３年不再发行赤字国债，需要开源节流。节流的办法是减少不必要的公共投资；开源的办法是增加与国民生活密切相关的税收，计划把消费税由现行的３％提到５％，但提高消费税必然抑制消费，不利于经济复苏。而要刺激景气就需要减税，于是政府在增税和减税之间处于两难。
在东京的书店，可以看到摆放在最显眼处的是有关改革内容的书。日本经济新闻采写的纪实报道《来自２０２０年的警告》成为近来最畅销的书。该书以自省的视角，极力呼唤日本人的危机意识，惊呼日本如不进行改革，将在世界上被孤立，日本经济将会崩溃。书籍是社会的一面镜子，折射着人们的社会心态。人们相信，善于借外来压力为改革动力的日本民族，在世界性的改革大潮面前，必定能冲破阻力，描绘出改革的新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