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危机宏观危机银行危机——泰国货币危机的因果、教训和预防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
专栏：专论

　　货币危机宏观危机银行危机
——泰国货币危机的因果、教训和预防
中国银行朱民世界银行方星海
泰国的货币危机余波未平。泰国的金融风暴和两年前的墨西哥金融危机是发展经济的典型案例，货币危机的后面是宏观危机、银行危机。其宏观表现如下：经济高速度发展并伴随金融自由化，大量外资流入、国内货币升值，汇率高企，不利出口；相当部分外资流向房地产业等非贸易部门，使高技术产业发展滞后；房地产业泡沫经济和出口下降严重，经常项目赤字增大；固定汇率使市场调节机制失衡，货币贬值剧变成危机。这一过程又往往伴随金融危机，表现为金融监管放松，信用膨胀和银行介入房地产和证券业等高风险行业，最终坏账上升。
泰国的例子表明，实际汇率上升或货币增值，贸易或国际收支经常项目赤字上升，外汇储备下降，国内信用扩张，实际工资上升，国内利率强硬，都可以是货币危机的先兆。
　　（一）
泰国的货币危机直接源于其固定汇率。固定汇率有很多优点，如便于投资者作成本和收益估算，便利国际贸易结算，增强国际投资者信心，有利外资包括外国直接投资流入，有利控制通货膨胀等。拉美的阿根廷和中欧的捷克等都曾成功地用固定汇率制控制了他们的通货膨胀。但是固定汇率的前提是其他价格如利率、工资等的自由浮动，以适应被订货币的波动。例如和美元挂钩，则必须跟随美国的宏观政策，不能执行独立的货币政策，而这又隐含着两国有非常相近的经济条件。固定汇率的另一个困难是它易上不易下，当大的经济决策依据固定汇率而定时，改变它的成本就会很大。若在需贬值时处理不好，就会引起更大的不必要的贬值和震动。１９９４年末的墨西哥事件和今年７月以来的泰国金融危机都表明维持固定汇率的困难和管理不善的严重后果。另外，太长时间的固定汇率，会压抑金融业的改革。
泰国的例子表明，固定汇率和开放资本市场下货币危机的潜在风险很大。在开放资本市场和固定汇率下，国内信用扩张容易超过货币需求增长，当缺口由借外债弥补时，外债流入引起本国货币增值和工资上升，由此不利出口，经常项目赤字上升。为了保护汇率和维持支付，政府被迫维持高利率，则变相消耗外汇储备，导致国际金融投机进攻，外汇储备迅速下降，直至被迫宣布货币贬值。因此，若必须采用固定汇率，在稳定了经济后一定要逐渐放松，顺市场走，让压力慢慢释放。
　　（二）
泰国货币危机的基础是宏观经济发展过度依赖外贸和外资，而外贸、外资和经济结构失衡。在过去近１０年里，泰国成功地保持了８％左右的国内生产总值（ＧＤＰ）年增长率和４％—６％的通货膨胀率。但这是在对国际商品市场和资本市场高度依赖下取得的。泰国经常项目的赤字从１９９２年占ＧＤＰ的５．９％逐年上升到１９９６年的８．３％。为弥补赤字，外债从１９９２年底的３９６亿美元，增至１９９６年底的９００亿美元，相当于ＧＤＰ的５０％。为偿付债务，泰国必须保持１５％的外贸年增长率和不断的外资流入。泰国在１９９６年外贸大幅滑坡，出口下降了２．１％，并使ＧＤＰ增幅降至６％。
债务短期和外资流向非外贸生产部门是货币危机的另一个宏观原因。在开放资本市场和固定汇率下，为维持汇率支持币值稳定，泰国不得不维持高达１３．８％的利率，使套利外资流入，其中４０％以上为短期债务，外资主要流向非贸易部门，如房地产业，尤其是高级商场、旅馆、办公楼、豪华居民住宅等。泰国７３０亿美元的私人外债中约１／３是流向房地产业的，形成房地产泡沫经济。
出口下降给国际金融市场发出了外债偿还危机的信号，ＧＤＰ下降引起了外国投资者的观望，外资开始抽出，外债的期限结构和分布结构极大限制了泰国的偿付能力，国际投机者见有机可寻便开始进攻。泰国危机表明：（１）依赖外资，进而依赖外贸的发展是脆弱的。（２）在以外贸为导向的经济高速发展期间一定要坚持不断地提高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增加竞争能力。要增强出口多元化，减少对单一市场的依赖。泰国出口下降的内在原因是国内工资升幅大于劳动生产率，同时产品技术含量不高，缺乏竞争能力。（３）要控制外资的期限和分布结构。（４）高额外汇储备并不一定能防范金融危机，泰国的外汇储备高达３７７亿美元，几乎达ＧＤＰ的２０％和６个月的进口值。在传统观点下，这是一个很强的防御墙。但是外汇储备对金融风险的抵御是有宏观条件的。在泰国的案例中，宏观和银行危机下，外汇储备消耗殆尽。
　　（三）
泰国银行危机主要表现在对内陷入股市和房地产业，对外过于依赖国际资本市场，对财务证券公司无有效监管，在开放资本市场时缺乏对外资的有效管理，在外资结构、投向等方面基本放任自流。
财务证券公司危机是诱发危机的导火线。泰国９１家财务证券公司总资产占泰国金融资产的１／４，他们从事贷款、证券上市、承销和交易、投资顾问等业务，但不能吸收存款；其资产主要分布在房地产、消费者贷款（大部分是汽车贷款）、个人证券投资贷款和证券投资４个风险很高、波动较大的领域。据官方统计，１９９３年到１９９６年财务证券公司在这４个领域的投资高达５０％以上，而同期商业银行在这些地方的投资仅占１７．６％。在负债一方，由于他们不能吸收存款，在高利率下，向国外借贷相对便宜，因此他们大部分资金来源靠向国外金融机构借款，或向商业银行借款和向居民发短期票据融资。至１９９３年３月，仅４家财务证券公司就负有１７．１亿美元的外债，存在巨大的汇率和流动性风险。
商业银行业跟着信用扩张介入房地产业是银行危机的另一个方面。１９９３年至１９９６年间，私人部门借款占ＧＤＰ比例从３９％升到１２３％。商业银行业投入房地产的坏账达２００亿美元，引起数家银行危机。财务证券公司短借长投，外借内投，商业银行又借款给财务证券公司。银行业资产的增长大大超过存款的增长。由此银行、房地产业和外债市场就在资本结构、借贷结构、内外资结构的不平衡下连接起来了。股市，楼市，外债市，任一方的波动都会引起宏观的震动。而事情就这样必然地在１９９５年发生并在１９９７年达到高潮。
泰国危机表明，银行机构在风险行业的投资如房地产业和证券业一定要严加控制；如果房地产业的繁荣大大超前于整体经济发展，而且银行机构加入房地产业的活动，政府必须立即尽快冷却房地产业；在经济高速发展期一定要坚持稳健的金融和财政政策。加强金融监管，信贷的扩张必须严格低于存款增长；在资本市场开放中，要随时监测对外资的依赖程度，加强对外资的引导。要同时发展国内长期资本和债务市场，以避免过分依赖国外资本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