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次冲击 [复制链接]

第8版(体育)
专栏：

　　伴随着失利与饮恨，中国足球打进世界杯决赛圈的渴望依然如梦。这梦中注满了球员的汗和球迷的泪。深秋时节，很多东西都会转瞬变冷。中国足球应当珍视刚刚得到的新鲜教训，静下心来，认真反思令人难忘的——
第六次冲击
本报记者汪大昭
　　　　　　差距
４０年前，一群从足球发达国家留学归来的小伙子代表新中国，向世界杯足球决赛圈发起第一次冲击。４０年后的今天，中国足球已经作过六次尝试，还没有交出一张及格的答卷。在这条曲曲弯弯、坎坷不平的道路上，中国足球踩下了一个又一个脚印。细细比较，人们发现这些脚印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１９５７年，中国队在第六届世界杯外围赛亚非区第一小组附加赛中，与印度尼西亚队踢成０∶０，因净胜球数少而被淘汰。
１９８２年，中国队在第十二届世界杯外围赛亚大区四强决战附加赛中，以１∶２败于新西兰队，未能出线。
１９８５年，中国队在第十三届世界杯外围赛亚洲区预赛中，以１∶２败于香港队，失掉了晋升的机会。
１９８９年，中国队在第十四届世界杯外围赛亚洲六强决战中，以１∶２输给卡塔尔队，只差一步到罗马。
１９９３年，中国队在第十五届世界杯外围赛亚洲区小组赛中，以０∶１输给也门队，失去与伊拉克队争夺小组出线的必要积分。
１９９７年，中国队在第十六届世界杯外围赛亚洲十强决战中，以１∶１在客场被卡塔尔队逼和，未能拿下最为需要又最有可能得到的３分，最终饮恨。
六次冲击之中，并非都因自身实力不足以与对手抗衡，在明显的下风球中被淘汰。实际上，中国队几次在实力强于对手的情况下被弱队挤了下来，或是在形势有利于自己的情况下没有抓住机会乘虚而入。真正在生死战中处于劣势的交锋并不多。１５年前，中国队曾在小组赛中淘汰了实力很强的朝鲜队，可惜在四强决战最后一场以０∶１负于科威特队。如果不丢这一个球，双方打成平局，便不会有后来与新西兰队的附加赛，中国队将稳获出线权，并改写中国足球的历史。
可见，对一支参加世界杯外围赛的球队来说，机会是何等的重要。中国足球４０年来，一直存在着冲出亚洲的机会，有时可以说机会非常好，非常难得，却一再擦肩而过。四取二，中国第三；五取二，中国还是第三。中国队屡次向世界杯决赛圈冲击，本身就说明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否则，不会有成千上万的痴情球迷在寒风冷雨中翘首企盼。
　　　　　　机会
大约七八年前，当时担任中国足协主席的年维泗提出，中国队在亚洲是一流水平的队伍，但一流水平的队伍至少有５支，或许多达８支。正如世界杯只有一座，有可能竞争世界杯的队伍会有好几支，参与竞争外围赛出线的球队也永远多于外围赛出线的名额。那些没有抱回金杯的球队从来不说是输在实力不济，我们为什么总在冲击未果之后，把实力放在败因的第一位呢？
中国队最终积１１分，定格于Ａ组第三名，其中在第一名沙特队身上取得了一胜一平的优势。沙特队所得１４分当中，只有１分取自中国队。第二名伊朗队的１２分，竟有一半是从中国队脚下捞到的。中国队没有垫底，它决非是实力最差的球队，可确实是临场发挥起伏最大的队伍。单纯论实力，中国队完全可能与诸多对手构成胶着，而胶着就意味着机会。
中国队一位教练事后曾对记者说：“这回可真有机会啊！我们几乎每次没打好的时候，对手也碰上了麻烦，进展缓慢。要是能多抓住一场，真能出线呀！”记者相信这是一句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在采访十强赛时，记者听到中国队４个对手的主教练对中国队的评价，没有一位在赛前认为中国队缺乏实力。这些教练无一不提到中国队速度快，锋线上的１０号球员技术出众，必须小心防范。即便战胜了中国队，他们也不认为是实力占优使然。中国队毕竟是亚洲十强之一，而十强之内的实力就算有差距，也已经小到了不足以左右战局的程度。在特定范围内，同一档次的竞争首先就排除了实力上的明显差距。大家都在一条水平线上，起决定作用的是避免自己出错，捕捉和把握住对手出现错误而造成的机会。中国队屡战屡败，败后又悟不准教训，实在与不得大赛要领有关。
　　　　　　实力
在中国队参加十强赛后的记者招待会上，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王俊生总结了失利的四条原因，没有一条说中国队不具备冲击的实力。中国足协官员认为，像范志毅、郝海东和高峰都是亚洲一流水平的球员，在亚洲任何一支强队中都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正确看待实力与机会，有助于总结和记取教训。不然，年复一年，届复一届，中国足球永远可以用实力不济来“稀释”冲不进世界杯赛的痛苦。
诚然，中国足球还不那么强劲，不断提高实力是非常需要的。只是不能等到有朝一日实力强大得有把握出线，再去参加外围赛。在亚洲足坛日趋激烈的竞争中，不存在任何一支技压群雄的队伍。不管实力多么强的球队，到了大赛中也还是要扬长避短，避实击虚。这不是提高实力所能替代的，而是大赛的规律。
至于说以现有实力冲出亚洲是否带有偶然性，是否能够站得住脚，其实，中国足球冲出亚洲不仅现在有偶然性，将来也有，实力提高了，仍然不能排除偶然性。意大利队在上届世界杯决赛是互射点球失利，屈居亚军的，实力足够强大，本届外围赛却未能直抵法兰西，直到附加赛一球险胜俄罗斯队，才勉强出线。假如卡西拉奇那一脚没踢进去，我们应该把它归为必然，还是偶然呢？同样是上届世界杯赛，英格兰队具备了夺杯的实力，却没有参赛的资格，因为这支队伍在欧洲区外围赛中受阻。
球输多了，自疑就可能逐渐压倒自信，把强者失利与弱者成功都归为偶然。落后的中国足球在冲击世界杯决赛圈的进程中，不可能一步踏入自由王国。即使像韩国这样的强队，在冲出亚洲的道路上，同样先有偶然，才有必然。这是足球，也是所有竞技运动发展的客观规律。
　　　　　　教练
围绕着戚务生和教练组的失误，球迷和舆论界颇多指责。大赛失利，教练有责，戚务生首当其冲。比赛进程中要不要撤换主教练，不同国家可以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大赛失利后从教练员身上寻找原因，则是国际足坛少有例外的惯常作法。重要的是能够平心静气、实事求是地剖析问题，这远比追究个人责任更为重要。感情用事，于事无补。
客观地说，戚务生是国内足坛水平较高的教练之一，在上任初始时得到了普遍认可。但是，中国足球教练员队伍的整体能力、经验和学识都很有限。这样一支队伍中的任何一位挑起国家队的重任，都极有可能成为悲剧的主角。戚务生的失误有不少是几任国家队主教练失误的继续，如果不能彻底改变教练员队伍的落后状况，戚务生的继任者很难说不再重复他和他的前任曾经走过的弯路。
中国足球教练员承担着来自社会多方面极大的心理压力，加之自身的种种弱点，大赛的战术设计、排兵布阵和指挥调度能力不强，越到关键时刻，表现越是平庸。从主场对伊朗队直到客场对沙特队，人们尽可以举出几个乃至几十个不当或不对之处。回避和否认问题的存在，既不能解决或转移矛盾，也不会增强正视客观现实的勇气。
记者随中国队在德黑兰客场比赛时，从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王俊生那里得悉，中国足协有意在资金容许的条件下，将年富力强的甲级队教练员尽可能送到足球发达国家去受训、进修，聘请外籍教练填补甲级队教练员位置的空缺，同时将可以发挥余热的老教练安排到青少年队伍中去。经过一个时期的耕耘，中国足坛有望出现一种崭新的局面和腾飞的羽翼。但愿这一天不要等得太久。
　　　　　　结束语
中国足球又一次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也许并不复杂，但对失败的总结却可能搞得很复杂。其实，总结本身也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比结论更为有用。只有真正敞开，找到症结，才能给中国足球一个准确的定位。
中国足球认定了改革的方向，但正确的方向有待通过正确的方法来实现，而目前的方向与方法确有不尽一致之处。为了冲击世界杯决赛圈，中国足球需要治本，以提高实力，也需要治标，以把握机会。
“足球要从娃娃抓起”本不该时起时伏，可中国足球每每在大赛兵败之际，才把它喊得最响。一代娃娃长大了，失败了，又把冲击的重任转交给更小一代的娃娃，循环往复。足球改革，就是要使新一代娃娃成长得更好。兵败之后，无论是声讨教练，还是发誓要抓青少年，都说明改革的力度还不到位，改革的方向不能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