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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灿灿的山丹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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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11-24
第12版(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红灿灿的山丹丹
张沛
初秋的一天,我把杂乱堆陈的书柜整理了一遍,找出了一本十五年前,我和诗人朱子奇编写出版的诗集《延安晨歌》。书的封面是一片红灿灿的山丹丹。当年在陕北、延安住过的人都很熟悉山丹丹花。这种花开在背洼里,好像一个含羞的青春少女,不愿让人轻易看见她。在陕北流传着关于山丹丹的爱情民歌。这幅洋溢着民族特色和艺术魅力的封面,是古元画的。横在画页上面的《延安晨歌》这个遒劲有力的书名,也是他写的。
我久久凝视着这片红灿灿的山丹丹,将近六十年前的延安往事,悄悄地向我走来……
1939年秋天,我从晋西北岚县的“彭八旅”(八路军一二○师以彭绍辉为旅长的三五八旅)回到延安,再一次跨进鲁迅艺术文学院的大门,到文学系学习。这年,我十七岁。当时,鲁艺已从北门外搬到桥儿沟,在几排石窑洞围成的院子里,住着文学系、美术系、音乐系、戏剧系的一百多人,绝大多数学生都是从全国各地来的年轻人。他们所好所学有所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目标:投奔延安,参加抗日救亡斗争,并且多数人先后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战斗成员。
古元,1939年1月就来到鲁艺美术系。我同他虽不在一个系,但都是年轻人,天天见面,自然而然就认识了。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也是后来几十年深深刻在我脑中的印象:谦虚、质朴,话不多,但实实在在。我们常在黄昏中在延河边散步,这是当时艰难条件下的唯一享受。他当时二十岁,但老成稳重。有一次我问他:“你来延安前在美术学校学什么?”他憨厚地笑笑说:“我喜欢画,但我没有专门学过画画。”从闲谈中才知道,他同我一样,都是一个中学生、穷孩子。
1940年春天,“鲁艺”院子里的梨花正在盛开的时候,我们这一期的学员毕业了。古元遵照毛泽东同志的号召到“大鲁艺”(即到群众中)去学习,他被安排到延安川口区会庄乡担任乡政府的文书,而我则被调到《绥德抗战报》当记者,开始了我漫长的新闻生涯。
谦逊、质朴、憨厚的古元在与延安的人民、延安的土地紧密相融的时候,他深深蕴藏着的超人的艺术才华,像火花一样喷射出来。就在这一年,他的木刻版画成名之作《运草》,在《解放日报》发表了。马车上高高的草堆,一个头挽羊肚肚毛巾的陕北农民在扬鞭赶车。多么真实、动人的意境,多么浓郁的生活气息,多么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又是多么自然地体现了民族风格。作品发表以后,博得了解放区和大后方人民的高度赞赏。而后,古元又连续地发表了一些优秀木刻,表达了他在深入群众、深入生活以后的巨大创作力。
1942年,周恩来同志将古元的作品带到重庆参加全国木刻展,徐悲鸿先生在展览会上见到古元的木刻版画后,兴奋地说:“我在中华民国三十一年十月十五日下午三时,发现中国艺术界一卓绝之天才,乃中国共产党中之大艺术家古元。……我惟对于还没有二十年历史的中国新兴版画界已诞生一巨星,不禁深自庆贺,古元乃他日国际比赛中之一位选手,而他必将为中国取得光荣。”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徐悲鸿先生的灼见,完全被古元的艺术成就证实了!
此后几十年,在东北、在北京,我们都曾在一些场合见过,虽然他已是一个蜚声中外的大艺术家,但见面时仍然是像在桥儿沟那样谦逊地微笑,话虽不多,但让人感觉到他对延安老同学的热情。1981年,我同朱子奇在革命老前辈、老诗人萧三同志的支持下,把我们1940年到1942年在延安和绥德出版的“新诗歌”编辑成册(我曾经是一个诗歌爱好者),书编好后,我突然想起请古元给这本书画个封面。请一个卓有成就的大画家作封面,似乎有些不近情理。由于“隔行如隔山”,平常也没有什么联系。但是我了解古元,他不会觉得这是不屑做的事。何况他是在延河边成长的,他对于延安的歌也会有感情的。我在电话中把我的要求告诉他,他没有一点推托,仍像当年我们在延河边谈心时那样的热情、平和。这时,他除了创作,还担负着中央美术学院繁忙的领导工作。但过了没几天,他就画好封面,并且主动地题写了《延安晨歌》的书名。
十几年又过去了,去年,古元也已离开我们走了。三十年代末期延安鲁艺的师生,如今,像秋天的落叶,一片一片地凋谢了。这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我凝视着我面前的《延安晨歌》封面上古元画的那一片红灿灿的山丹丹花,感到有些欣慰。我低声自语:古元,你的一生也像山丹丹一样红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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