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5阅读
  • 0回复

心灵的远行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admin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12-12
第12版(副刊)
专栏:

  心灵的远行
陈建国
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向往着出去走走,但这首先要有闲置的钱和闲暇的时间,如今这两者充足的人越来越多,旅游业遂显出空前的繁荣。人们甘受舟车劳顿、交通拥挤之苦,匆忙地从一个景点赶往另一个景点、从一座城市赶往另一座城市。几乎所有著名的风景点上,都簇拥着摆出各种姿态留影的人群。
美国哲学家桑塔亚那说:人出行的主要原因是他对这个世界、对他自己厌烦了。都市人们的旅游或许是在追寻有异于往日的感受,他们一次次地出游,努力积累起对他乡异城的印象,并匆匆用照相机和摄影机留下“到此一游”的形象,以便回到自己的城市时,向亲朋好友同事邻里夸耀他的巡游,以便在日后单调的岁月里还能咀嚼那有变化的几日里的游兴。这样的旅游,也是现代都市人试图对自己的生存作一次虚构和演义,作一次没有风险的创作;试图扯拉一下已有些硬僵的灵魂。而旅游业的过分繁荣,使许多景点游人如织,名胜的风景成为人海的风景,总让一些怀着雅兴而来者败兴而归。旅游变成了一件既无聊又费钱财的事。
有一种放逐心灵的出游,那样的飘零不似都市人的旅游。飘零者的流浪,不是为了变换生活环境抑或饱食终日后去“吸点新鲜空气”。这样的漂泊者,他们无法将生命之舟系于一处,他们躯体的远行,实在是源于心灵对生存不安的询问。和那些偶然旅游者不一样的是,他们是职业的流浪者。他们没有最终的目的地,漂泊是他们生存的方式。
台湾人许达然在其《远方》一文中曾这样写道:“如果人生是无涯的嵯峨山脉,那么活着就是一连串对远方的向往与朝圣,我们到了一个远方,却又有另一个远方在呼唤。无穷的远方,有限的生命,使人抱志饮恨。”漂泊的上海人余纯顺也曾有过这样的抱负:“在这天底下,有许多我迟早要去的地方。”然而他终于倒在了罗布泊,罗布泊成了他最后的远方。在庸常人们的眼中,像余纯顺这样的人有如可笑的堂吉诃德,他们笑傲江湖地自由出走,使得那些仅仅满足于“到此一游”者难以步其后尘。
前些日子,又有人组织了一个要穿过罗布泊的探险团体。不过这次的探险,通讯交通工具齐全,后勤保障充足,基本无生命之虞。当然,每人得交给组织者一万余元。我觉得,和余纯顺徒步大地不同的是,他们只是一群厌倦了园林假山、寺庙亭坛的“旅游者”,他们只是想变换一下风景点而已。
而一个从没有离开过故土的人,他的心灵就一定是死水一潭吗?德国哲人康德一生没有离开过东普鲁士的疆土,但他却让自己的心灵一次次出游远行到人世的各个角落以至宇宙太空。他的学说和思想超出了他所生存的那个时代。
“你无须离开你的房间。只要坐在你的桌边聆听着。不只是聆听,还要等待。不只是等待,还要保持静默与孤独。世界将会卸下它的假面,坦然无蔽地向你奉献,它毫无选择,它将在你的脚下出神且猛喜地旋转。”许多年以前,奥地利人卡夫卡悟出了另一种让心灵远行的方式。那有着瑰丽风景的思想的远方,人迹罕至。这样的心灵远行者,他们的探险并不比历经悬崖险滩、大漠黄沙付出更少的代价。而无论是大地还是思想的远方,只有心灵坚强者方可抵达。
快速回复
限2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