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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北京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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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3-10
第12版(副刊)
专栏:

  守望北京
李志伟
或许是由于自身职业的缘故罢,每次到北京,心底总会涌出一番特别的温馨来。农历丙子岁末,出差去了趟南方,回来在北京转车,正值春运高峰,车票挺紧张,就又逗留了一日。虽说岁末,其时距春节也还有近十天,但京城已颇有些新年的气象了。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花花绿绿的秧歌队和忙忙碌碌准备年货的人们。天安门广场上,早已是红灯高挂,花团锦簇了。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我看到一对年轻的父母牵着一踽踽学步的小男孩,正放飞一对洁白的乳鸽。远处碧蓝碧蓝的天空里,那面鲜红的五星红旗正猎猎飘扬,那一刻我感到了和平的神圣,也想起了去岁那次难忘的塞外之行。
那部队很偏僻,坐落在塞外的一座荒山里,离它最近的可以购物的集市,便是当初以荒芜苍凉的塞外风光而深深撼动观众的一部国产电影的拍摄外景地,还有十余里的山路,我就是在春节的前半月来到这个营级部队的。选择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到这样的单位来度过我四载军校生涯中的最后一个假期,远非我先前的本意。但导师舒缓低沉的话语里却十分明显地充满了不可违拒性:研究基层部队的管理问题,不去常年担负战备任务的真正野战部队调查分析,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实际意义的!
于是,带着导师给予的课题,我来到了这个部队。
说真的,作为一个由地方青年学生直接考入军事院校的毕业班学员,部队的一切对于我都是那么的新奇,在他们看来极为平常的小事,曾一次次地震动过我的心灵。短短的一个假期,我了解到了许许多多以前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我听说这里的战士,无论是来自繁华的大都市,抑或是贫瘠的小山村,来部队后第一封家信中几乎都少不了这样的字句:我们在保卫着首都的安全,没有我们的允许,哪怕是一颗稍大一些的气球,也休想穿越我们的防区,飞向首都的蓝天。这里的条件是有些艰苦,但一想到肩头的责任,所有的苦累就一点也没有了。为了保障战备值班,年轻的干部三月、五月甚至一年到头都驻守在山头,到山下那个附加费昂贵的邮电所给热恋中的女友打一个电话,也成了一种近乎奢侈的想法。我亲眼看到,当新年的第一记钟声敲响的时候,当山下小镇里欢庆的爆竹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指挥所里陡然传出了尖锐的警报声,部队立时转入了一等战斗准备,几分钟后,皑皑白雪覆盖的阵地上,一发发导弹昂首长空。显示车内,操纵员已在高低、距离、方位三个坐标中牢牢地抓住了隐匿在云朵和地物杂波中的目标信号,只待营指挥首长一声令下,引导技师的大拇指往控制面板上的黑色按钮稳稳一压,枚枚导弹便会腾空而起,划破夜空,呼啸着飞向锁定的目标。
一个月的寒假生活飞快地过去了。临行前一天夜里,我正在灯下整理那两沓厚厚的笔记,一面思谋着给平日里给过我许多帮助的同室战友们留下一点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时,一向不多言语的老兵杜突然冒出一句:“小李,能不能把你那张天安门的照片,送我一张?”他涨红了脸,很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咱屋的这几个兵,除了自北京入伍的小于,都还没去过天安门。”我心头不由一震——老兵杜是个全营出了名的好兵,到今年入伍已是第四年了,营里、连里都多次表露过留他在部队长久干的愿望,老兵杜也私下给我讲,他也确实想留在部队,但乡下的老家有年迈的爹娘,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太需要人照顾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脱下这身军装了——看我疑惑的样子,老兵杜有些伤感:“入伍时在北京转车,在丰台的军供站等了近五个小时。第三年有一个月的探亲假,连里照顾,给安排在农忙麦收的季节回去,本打算先收完麦子,提前回来两天,顺路看看魂牵梦绕的北京,没想到麦子还没收完,就接到了‘见电速归’的加急电报,部队有了紧急任务……”我听说,许多忠诚地守卫着北京的战士们和老兵杜一样直到退伍都从没有到过北京。
第二天一早,我就要离开山里的部队了,连里的战友们都来送行,老兵杜没来,他正在山头的阵地上站岗。很远了,我看到他坚毅的身躯,在塞外浩浩的寒风中,和头顶的蓝天、白云融为一体。
又是这样的蓝天,还是这样的白云,沐浴着和平,我想起了前几天中国青年报上刊载的一则消息:据朝鲜官方公布的数字,仅过去一年中,美军曾到朝鲜进行过两千余次的空中侦察,这时,“领空”的字眼涌上了心头。
辞海里讲,领空是一个国家的陆地、领水和领海上的整个空间,是该国领土的组成部分。这似乎有点抽象,空军作家彭东海同志曾做过一个贴切的比喻。他说,所谓领空,就好像一座房子的屋顶,当屋顶失去之后,这座房子实质上已不复存在,因为它不可以遮风挡雨。
站在洋溢着节日气氛的天安门广场上,我忽然想到,不知有多少那样的部队,那样的军人,为保卫头顶的这片蓝天和脚下的这方国土,在默默地守望着、奉献着、牺牲着。也许,除了和他们一样的战友,还有日夜思念他们的亲人,没有人会记起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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