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大波——川剧《死水微澜》观后 [复制链接]

第7版(舞台与屏幕)
专栏：剧谭

　　呼唤大波
——川剧《死水微澜》观后
郭汉城谭志湘
李劼人先生的长篇小说先后走上了银屏和话剧舞台，电影《狂》和电视剧、话剧《死水微澜》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特别是话剧已获文华大奖，川剧改编于后，应该说创作难度更大。
川剧的改编是成功的，因为它别有一番情致韵味。改编者徐棻是位写川剧的高手，她对川剧之熟悉，对四川风土人情之了解非同一般，这就为再创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让川籍作家的乡土文学作品在川剧舞台上一展风采，川味极其醇厚浓烈，称得起是麻辣烫。
邓幺姑（田曼莎饰）这个川妹子极不安分，她敢恨敢爱，极有灵性，她的恨爱与灵性都是火辣辣的，带着野性，带着倔强。川剧的第一场邓幺姑思嫁极有川剧特色，是很现代的川剧。空旷的舞台，没有任何布景，只有一排箱子搭成的笔直的乡间小路，一束光打在邓幺姑的身上，她在沉思：乡里的妹子苦，黄花姑娘变成了小媳妇，生崽育儿，田间操作，转瞬变成了白发老婆婆……她不愿意走这样一条路，思索的结果是她要离开乡村，上成都，做个城里的女人。在表现人物这一思想过程时，川剧充分发挥了戏曲唱、做、念、舞等手段，从戏曲传统中吸收借鉴了许多东西，然而舞台的呈现又是很新颖的。明明是独角戏，却运用了当代歌坛上常常出现的伴舞手段，这倒不在于怕戏冷，舞来凑，而是戏剧的需要，情节的需要，人物的需要。十几位伴唱的演员初与观众见面，她们人人是邓幺姑，年轻、美丽，犹如花朵一般。结婚生娃娃后，她们背起了背篓，一方四川特有的背娃娃的花背兜遮盖在背篓上，她们舞着，体态已非昔日。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变成了体态龙钟的白发婆婆。这就是乡下女人的一生，她们是邓幺姑思考的形象呈现，她们又是邓幺姑眼中的自我前途、命运、未来……邓幺姑与她们也就是与自己对话，对唱，发出呼喊，要走一条新路。这里的舞蹈已化成了戏剧的有机组成部分，是戏剧“语汇”，背兜、背篓、白发头套，乃至舞蹈的整体、场面都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又是观众可以读得懂的，这是很难得的。
如果说邓幺姑的思考与选择在犹如一潭死水的生活之中掀起了微澜，那么罗德生打教堂，与洋人拼搏就不是微澜，而是大波。但在漫长黑暗的旧社会中，死水是那么浩瀚，那么深重，罗德生的反抗也只能是死水之中的微澜。然而，邓幺姑毕竟是与命运抗争过的，罗德生敢于树起反抗的大旗更是了不得。戏剧的结尾是罗德生陷入囹圄，邓幺姑为了救心爱的人，她违心地嫁给了自己厌恶的男人。从表面看，邓幺姑和罗德生都是失败者，生活依旧如故，但作家的感悟与发现是“微澜”的价值和意义。川剧特有的伴唱：“死水微澜，何日起大波？”是画龙点睛之笔。邓幺姑出嫁的场面虽说是红红绿绿，喜乐喧天，但表面的红火遮不住内在的惨烈凄楚。小人物的反抗多是以失败告终，这是历史的真实，然而正是这些平民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推动了沉重的历史车轮，这又是历史的必然。邓幺姑要想改变命运，仅仅靠个人力量掀起的小波小澜是不够的，因此作家呼唤大波，呼唤社会的大变革。
个人情感的细腻描绘与时代风云的展现相结合，命运的思考与历史的思考相结合，构成了该剧的深刻大气与好看耐看。作家、导演与演员等艺术创作部门的追求是一致的，因此川剧的魅力、川西风情与深邃隽永的风格在该剧中实现了和谐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