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的最后风采——记鲁迅与沙飞 [复制链接]

第12版(副刊)
专栏：文苑轶话

　　鲁迅先生的最后风采
——记鲁迅与沙飞
刘驰峰
１９３６年１０月８日，一位年轻的摄影家拍下了鲁迅先生生前最后一张照片，生动地记录了鲁迅先生在上海第二届木刻流动展览会上与青年木刻作者及外国友人魏璐诗亲切交谈的情景，展示了鲁迅先生的最后风采。
这位摄影家就是沙飞。
在中国革命摄影事业的开创之路上，鲁迅给了沙飞以新思想的启发和坚定的信念。
沙飞原名司徒传，广东开平人，１９１２年生于广州。２０岁拿起相机踏上摄影之路；１９３６年从广东只身奔赴上海，开始了他人生新的一页。
为了提高自身的艺术修养，他考入了当时的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西画系，并加入了我国最早的摄影团体“黑白社”。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鲁迅、鹿地亘等中、日作家，从沙飞后来的摄影活动和革命实践来看，鲁迅的思想、风格和为人都给了他很深的影响。
１９３６年９月，沙飞同一些青年木刻家一道，在上海筹办了全国木刻流动展览会。１０月８日，是展览会的最后一天。大约１２点钟，沙飞和他的木刻家朋友们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紫色的旧长衫，高高的颧骨，苍白而消瘦的脸庞上浮着一层温和的微笑——那是鲁迅先生啊！年轻人一下子围了上去，簇拥着这位新文化界的领袖，走进展厅。当时鲁迅先生的病情已经日益恶化，交谈当中不时伴着一阵阵令人心忧的咳嗽声。尽管如此，他还是仔细地观看着每一幅作品，有时还停下来低声询问着什么，然后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作者。最后，大家随着鲁迅先生来到展厅中央，围着一张方桌在一圈藤椅上坐下来。鲁迅先生摘掉呢帽，燃起一根纸烟，简要地谈谈自己的观感、意见和期望。青年木刻家们围坐在鲁迅先生身旁，微微倾斜着身子，凝神聆听。就在这时，沙飞按动快门，摄下了这一值得纪念的场面——这便是那张后来深受人们喜爱的照片《鲁迅与青年木刻家》。
鲁迅先生听见照相机的快门声，便抬起头微笑着询问沙飞：“你最近又拍了些好照片吗？”
“在十六铺码头拍了几张工人生活。”沙飞兴冲冲地回答说。
“好嘛，不过特别要注意学素描”，鲁迅先生的话语里充满着对晚辈的厚爱和关切，“基础打好才能产生好作品”。
鲁迅先生拖着病弱的身躯，与这群勤奋的青年侃侃而谈，沙飞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被鲁迅先生那说古论今、纵横捭阖的谈吐深深地迷住了。但是当时沙飞怎么也没想到，１１天以后，这位新文化运动的伟大旗手便离开了人世。鲁迅先生逝世的当天，沙飞便赶到先生的寓所，怀着崇敬的心情拍摄了先生的遗容、遗物以及先生的卧室、书房。１０月２２日，当上海各界不顾国民党当局的阻挠，举行隆重葬礼的时候，沙飞又一次举起自己的相机，面对那无尽的哀思和翻滚的人海，拍下这一幅具有历史性的画面。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架相机的重要，感觉到它也可以像鲁迅先生手中的笔一样，成为鼓舞人民的火炬，成为刺向敌人的匕首和投枪。由于发表鲁迅的遗像，沙飞为反动的学校当局所不容而被迫退学。
沙飞同鲁迅先生的交往是短暂的，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短暂的交往在他一生中标志着一个重大的转折。抗日战争爆发后，沙飞怀着对日本侵略者的满腔怒火，毅然奔赴华北抗日前线，成为人民军队的第一个专业新闻摄影记者，以后又创办了《晋察冀画报》，与他的战友一起，拍摄了数以万计的新闻照片，为中国革命留下了丰富的形象资料。
如今，在纪念鲁迅先生的时候，我们同样缅怀这位中国人民的摄影家沙飞同志。他不仅记录了鲁迅先生的风采，也为我国摄影事业开创一个新阶段作出了突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