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西方不忘东方 [复制链接]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融入西方
不忘东方
江建国
去年秋冬之交，记者应德国汉莎航空公司的邀请，参加了在布达佩斯举行的第八届多瑙河旅游博览会和第五届“欢迎你来匈牙利”旅游交易会。承蒙东道主精心安排，记者不仅一瞻“多瑙河上的女王”布达佩斯的雄伟壮丽，而且有幸在“世界上最美丽的城镇”（德国音乐家布拉姆斯语）凯奇凯梅特漫步，也曾在“中欧的巴洛克明珠”艾盖尔的华丽的大教堂里聆听过管风琴演奏的巴赫的宗教音乐，欣赏过牧民英姿勃发的骑术表演，还在僻静的乡间参加过一场特意为我们安排的农家婚礼。短短的几天里，我们仿佛逆着时代的河流探求了一番匈牙利民族文化发展的源和流。
从文化的主流来看，匈牙利毫无疑问属于欧洲文化范畴。欧洲文化发展史上的各个阶段的典型特征没有在布达佩斯找不到的。有人说，布达佩斯本身就是一座露天艺术博物馆，此言不虚。那一幢幢恢宏的建筑物或罗马式，或古典式，或文艺复兴式，或哥特式，或巴洛克式，或青春式，而且不是一座两座，而是“山阴道上，应接不暇”，气派绝对不下于巴黎，有那么两条街也堪与香榭里舍相媲美。这些给今日匈牙利打下烙印的建筑风格都是从西方传过来的，它本身不是任何一种艺术风格的发源地。不过应该承认，匈牙利人学到了这些流派的真谛，从而有了自己的创新，丰富了它们的表现形式。举世闻名的匈牙利国会大厦属于晚期哥特式风格，这样一座以挺拔、尖顶高耸为特征的建筑安置在平缓宽阔的多瑙河畔，水肥楼瘦，冷峻与柔和，宽阔与狭长，浑厚与玲珑互相取长补短，何其相得益彰，反映出匈牙利艺术家独具匠心的审美格调。民俗学博物馆的前厅几层楼高的大理石柱廊，绚丽的彩色镶嵌玻璃窗，穹顶上的壁画，搭配得那般和谐，足可使它忝列世界上最美的前厅之列而当之无愧。艾盖尔县政府大楼内庭的一对巴洛克式铸铁镂花大门是１８世纪匈牙利著名的艺术铁匠亨利克．法佐拉设计制造的，１９００年作为匈牙利的象征在巴黎的世界博览会上展出，曾博得巴洛克家乡人的啧啧赞美。
然而，如果匈牙利的文化仅仅拥有这些，匈牙利也就不成其为匈牙利了，它充其量不过是巴黎或维也纳的复制品而已。笔者在匈牙利旅行期间，欣喜地发现，祖先来自东方的匈牙利人民不仅善于从西边的邻居那里汲取文化养料，更善于以不懈的努力维护自己从东方带来的文化传统。
匈牙利人的来源至今仍是历史学家争论不休的题目，一说是起源于住在乌拉尔山附近的芬乌语系居民；一说就是中国典籍上记载过的匈奴。我们的汉语导游苏凯迪小姐就直言不讳地承认后一说。但不管哪一说，匈牙利人早年是逐水草而居的东方游牧民族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公元８９６年，匈牙利的７个部落在首领阿帕德的带领下越过喀尔巴阡山，来到匈牙利大平原，最后定居在这里。公元１０００年，匈牙利国王伊斯特万皈依天主教，从教皇手里接受了王冠，标志着匈牙利正式融入欧洲基督教文化圈。就在阿帕德召集民族大会，制定最早的一部法律的奥普斯托塞尔遗址，匈牙利建起了占地５５公顷的民族历史纪念公园，向人们介绍匈牙利立国的缘起。１８９６年，在匈牙利立国１０００年时，著名画家费斯提创作的长１２０米、高１５米的巨型环形画，陈列在这里的展览馆内，配上人嘶马鸣的音响效果，逼真地再现了阿帕德大公率领子民来到多瑙河畔建立匈牙利的情景。除了历代帝王的塑像及有关文物之外，在公园里复制了早年的村镇，有民居、商店、学校等等。在那所乡村小学校里陈列着本世纪２０年代学生的装束，使用过的墨水瓶，写字的石板，教师用的老式幻灯机等等。实在说，这些东西都算不上什么文物，然而我却在这些不起眼的物件面前怦然心动，因为我通过它们，知道了匈牙利人是谁，他们从哪里来。
作为游牧民族的后代，匈牙利十分珍视他们的祖先策马扬鞭、弯弓射雕的民族传统。蒂萨河以东霍尔托巴吉大草原是中欧面积最大的牧草场，面积５０００公顷。德国历史上著名的铁血宰相俾斯麦１８５２年行经这里时，称赞它是“非常具有东方色彩的美丽的世界”。时代的变迁，早年“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已不复见。但匈牙利政府仍着意保护它“天苍苍、野茫茫”的处女地风貌，维护古代游牧文化的氛围。时值初冬，旅游旺季已经过去，我们无法目睹匈牙利著名的混血马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壮观场面，但专为我们表演的骑术，仍透出游牧民族的慓悍粗犷。能双脚各踏一匹马，前面再驭三匹马奔驰的“科赫式骑术”已后继有人。在这里的牧民博物馆，牧民的各种传统装束从头到脚分门别类地陈列着，显出匈牙利人要留住历史的强烈意识。１９７９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多瑙河和蒂萨河之间３．６万公顷的草原宣布为世界级的生态保护区；１９８７年北部只有４５０名居民的霍洛克村作为世界上第一个村庄，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纳入世界文化遗产行列。这是对匈牙利人民精心维护民族文化的褒奖。
带着东方文化，而又走进西方文化的匈牙利人，在不同文化的会合互补中发展起自己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而它把匈牙利人民凝聚在一起。笔者在几个场合都看到，人不分老幼，一听民间音乐声起，都翩翩起舞，似乎没有谁不会。这个人口不过１０００万，历史不过１１００年的小国向世界贡献了李斯特、巴托克、科达伊、裴多斐等著名文化人，能说是偶然的吗？
夜晚站在布达佩斯的伊丽莎白桥上眺望多瑙河，两岸灯光映衬下的河流流光溢彩，我想，其实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多瑙河畔的匈牙利人民创造的灿烂文化使它变得这样美不胜收。我想起民族历史纪念公园经理对我说的话：“我为我是一个匈牙利人而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