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太行 [复制链接]

第5版(各地传真)
专栏：专题报道

　　重整太行
本报记者何伟新华社记者江山
路断、房塌、渠毁……山洪掠过的太行，满目创伤。
彩旗猎猎，马达阵阵，万炮轰鸣……百万灾民冬战太行，恢宏壮观。
岁末年初，我们沿太行东麓自北向南，平山、赞皇、涉县……这些在中国现代史上闪闪发光的革命老区正展示着一幅幅战天斗地、重建家园的动人场面。老人们无不感慨“好些年没见了”。
　　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灾，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干劲
去年８月，一场特大山洪突临太行，山体大面积滑坡，泥石流横卷，房屋倒塌１００多万间，毁地７０万亩，断路２０００多公里，直接经济损失３００多亿元。最让乡亲们痛心不已的还是祖祖辈辈积攒的那点“保命田”，被洪水冲得只剩下青石板、鹅卵石。
是被大山般沉重的灾难压趴下，还是挺直腰杆自强不息？太行人的回答掷地有声：要把大灾之年变成大干之年！
尚未卸下抗洪抢险的重担，邯郸市委书记刘健生就奔上了生产自救的指挥台。“我们一方面竭心尽力保障灾民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另一方面抓住时机掀起以修复水毁工程为主旨的‘四修’高潮”。
太行南段的涉县谷几村有２３人死于泥石流。来不及掩埋好亲人，幸存者就支起八口大锅，风餐露宿，挥镐抡锤。在已经习惯于用金钱衡量自身劳动价值的今天，义务工能不能发动起来？农民会不会来？起初的担心，很快便被震天的号子冲得无影无踪。百里漳河处处摆开了抢修水利工程、背土造地、抢种小麦的战场。每年此时，涉县都有近万名壮劳力出山打工。今年，他们义无反顾辞退了生财的良机，加入到义务劳动中。
“宁可苦干，决不苦熬。”太行中段的赞皇县是重灾区，对土地无限眷恋的群众在洪水尚未退去，便把“重整山河”标牌插入山坡。我们踏着凹凸的山路赶到现场，眼前的水毁公路大部分已修补垫平。槐河两岸河滩里车水马龙。男女老幼搬石填土，筑堤打埝，好不热闹。土是从百里之外的平原买来的，一块块新地，有黄土、红土，还有尚未风化的片麻岩。“五色土”里抢种的小麦已露出嫩绿的新芽。
　　山动了，河决了，房毁了，基层党组织却巍然屹立
困难时期重建家园，基层党组织再次发挥了凝聚人心的作用。
洪水几乎在一夜之间使西戍村的经济倒退几十年。７０多岁的村支书刘金鱼拖着病腿，领着全村人爬上山岗。寄托着村民脱贫之梦的经济沟被洪魔撕扯得支离破碎。“没事，大不了再磨两手茧子，再脱一层皮，两年之后，又是一条经济沟”。这位子弟兵的母亲同大自然搏斗同样不服老，不示弱。
平山县象角村的“造地”让人扼腕长叹。大水过后，村民们不约而同聚到支书刘仁义家。“仁义仔，你和上级通通气，咱们搬走吧。”
“全县都遭了灾，又能搬哪儿去？”“不搬又咋办？咱这个穷旮旯，被水冲又不是头一遭，救济只是一时，能管一世？”
一次次干部会，一场场争论，围绕的是“干”还是“走”。
“要学愚公移山，不做智叟搬家！”那天，在老态龙钟的大槐树下发放救济粮时，憋着一股劲的刘支书吼上了：“咱象角人不能光张着嘴等国家喂，想活下去还得造地。”妇女们背上挎篓，四处抠土，男人们推上车运土，老人捡石子垫土……这个只有百户人家的小山村，两个月在６公里长的南沟，披星戴月背来３６万多篓黄土，垒起２００多道石堰，像鏖战狼窝掌的大寨人那样，在七沟八梁造地９０亩。
“群众是咬着牙干的。”赞皇县委书记靳海河说。当３００多位游客被围困在嶂石岩风景区的时候，正是他一声“我就是县委书记”抚平了游客的惊慌。那次抢险，他几天几夜没合眼。同事们劝他回家歇口气，他指着工地上奔忙的８０多岁的老妪、扎着绷带的伤员说：“贫困地区的干部是难当，但在这样的群众面前，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扑下身子干呢？”
　　人不拦水道，水才不堵人路
“淹要淹个明白。”３３年前，太行山曾被山洪洗劫过。去年，旧灾重现，群众陷入了反思。
“既要有气吞山河的雄心，又要倡导科学治山。”邢台市委书记王建忠在布置救灾工作时特别强调“科学规划”。
人不拦水道，水才不堵人路。正是遵循这一自然规律，邢台县前南峪村的经济沟才在这次山洪中安然无恙。当太行绝大部分经济沟被洗劫成一滩滩卧牛石、鹅卵石，我们看到的前南峪村却满山绿树葱茏，沟谷清水潺潺，枝头果实累累，处处一片丰收景象，被国务院领导赞为“太行最绿处”。
“不仅苦干，还要巧干。”沉重的损失换来了平山县委书记刘秀田认识上的飞跃。修复并非简单的重建，而是“重建与提高并举”，走出“建设—破坏—恢复—再破坏”的恶性循环。
在革命圣地西柏坡，记者看到山民们正在凿眼放炮，开石挖沟，在昔日一片荒芜的山坡上，开辟出一条条平平整整的水平沟，种植上一棵棵松柏和枫枣树……
“先治上，后治下；先治坡，后治沟。条条形成‘小截流’，道道筑起‘拦水坝’。这样，山洪要下山，必须经过一截再截、一蓄再蓄的多道防线”。曾四下前南峪村取经的乡党委书记韩二秃聊起科学治山俨然成了专家。
寒风凛冽中我们走出太行时，改天换地、重整家园的热潮正方兴未艾。灾后仅３个月，河北省被毁水利工程已恢复６０％以上，耕地恢复７０％，公路恢复８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