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货币政策的几点思考 [复制链接]

第6版(理论)
专栏：专论

　　关于货币政策的几点思考
赵海宽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要“继续实行适度从紧的财政货币政策，保持投资和消费的合理增长”。这为１９９７年我国的财政工作和货币工作指明了正确的前进方向。
　　我国整个经济形势继续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已先后出现四次通货膨胀，即１９８０年一次，１９８５年一次，１９８８—１９８９年一次，最近出现的为又一次。最近这次通货膨胀，不论从膨胀的程度，还是持续的时间来看，是四次中最严重的一次。然而，由于国家实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采取合理有效措施，控制住了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的过快增长，增加了主要农副产品的生产和供应，对市场加强了管理，用较短的时间，取得了显著成效：既保持了经济快速增长，又有效抑制了通货膨胀。１９９４年为这次通货膨胀的顶峰期，国内生产总值增加１１．８％，全国商品零售价格上涨２１．７％。而到１９９５年，在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仍维持１０．２％的情况下，全国商品零售价格上涨率降为１４．８％；１９９６年１月至９月，国内生产总值增长９．６％，全国商品零售价格的上涨率更降为６．６％。通货膨胀率的回落，是在我国外汇储备大量增加的情况下实现的。我国的外汇储备额，１９９３年底为２１１．９９亿美元，而到１９９６年１１月已突破１０００亿美元大关。
治理通货膨胀同发展经济和增加外汇储备的关系，从根本上和长远看是一致的。只有制止了通货膨胀，才能持续、快速发展经济和增加外汇储备；反过来也只有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外汇储备比较充足，币值的稳定才有坚实的基础。当前，这两者之间又存在着矛盾，因为，保持经济快速发展需要较多的投资，增加外汇储备也需要相应多投放本币，而治理通货膨胀却要收缩银行信贷，减少货币投放。所以，在有效治理通货膨胀期间，是很难保持经济快速增长和外汇储备大量增加的。这已为世界上许多国家的事实所证明。比如，我国在三年治理整顿时期，零售物价的年上涨率由１９８９年的１７．８％回落到１９９０年的２．１％，与此同时，国民生产总值年增长率也从１９８８年的１１％降为１９８９年的４％和１９９０年的５．２％。近几年来，我国不仅保持经济快速增长，而且在治理通货膨胀方面取得的显著效果，说明我们的政策正确，措施适当，全国上下行动一致。这确实是难能可贵的。
当然，我国当前的经济形势还存在着一些值得重视、必须尽快加以解决的问题。这主要是，部分国有工业企业产销率低、国有经济效益不高和失业人员增加等。
　　治理通货膨胀的工作不能松劲
第一，通货膨胀尚未完全治理。１９９６年１月至９月，我国商品零售价格平均上升６．６％，居民消费品价格平均上升８．８％。按国际通行的看法，这反映我国通货膨胀的压力仍然存在。
第二，存在通货膨胀率回升的潜在危险。为了治理这次通货膨胀，我国对固定资产投资已严格控制了几年。现在通货膨胀开始缓和，各地、各部门都准备增加投资，进一步加快建设。我国“九五”计划和２０１０年远景目标纲要规定，“九五”期间国民生产总值年均增长８％左右，但是，除个别地方外，绝大部分地方同期国民生产总值计划增长率，都高于全国的平均增长率。且许多地方正在争取增上新的大中型基本建设项目。如国家不继续实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经济发展就会重新过热，通货膨胀率很快又会上升，最后不得不回过头来实行更紧的货币政策。
第三，微观经济的自我约束能力较弱。多年来的经验证明，引发我国通货膨胀的直接原因，主要是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增长过快。在改革开放之前，我国对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是用指令性计划和行政管理办法进行控制的，只要国家计划合理，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不会过多增加，也就不可能引发通货膨胀。在建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后，企业所有者将会有效地约束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的增加，引发通货膨胀的可能性也会减弱。可是，当前我国正处于经济体制转轨时期，国有企业投资的决策者权责不很明确具体，投资成功将给决策者带来好处，出现问题决策者可以不承担责任，企业对投资的自我约束能力很弱。在消费基金方面则更是这样。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不按职工的贡献增加工资，使消费基金和市场购买力的合理增长受到限制。而我国国有企业则相反，厂长、经理也是国家职工，同普通职工利益一致。在收入分配方面，普通职工通常希望多增加工资或补贴，厂长、经理如从自身利益出发也希望这样，微观经济对消费基金增长的约束能力是很弱的。这就促使国家不得不在整个“九五”期间实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目前，我国如果放弃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而改行适度放松的货币政策，使微观领域对货币需求的冲动全部释放出来，可以预计，通货膨胀很快又会加剧。历史经验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国改革开放以来，之所以连续出现通货膨胀，１９８５年以后的几次通货膨胀之所以间隔时间很短，原因就在于通货膨胀刚刚缓解，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又很快改为较为放松的货币政策。
为此，我们既要继续实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又要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上下功夫。好些国有企业的产销率低，经济效益不高，根本原因是经营管理不善，产品质次价高，或款式老化，市场对它的需求已经饱和。因此，要采取改革管理体制，开展技术改造，实行产品换代，提高产品质量，降低产品成本，打开销路，或找寻新的经济增长点等办法加以解决。失业人员的存在，是市场经济的一般现象。我国正在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企业竞争逐步激化，普遍着手解决人浮于事的问题，加上少数企业破产倒闭，失业人员有所增加是不可避免的。要通过开辟新的就业门路等办法，尽可能缓解失业人员的增加。同时要尽快建立失业保险基金和其它保障制度，解决失业人员的生活和学习问题，保证他们不但能够正常生活，而且有机会提高技能，增加知识，为重新就业作好准备。应该看到，所有这些问题，都不可能通过放松货币政策，增加货币供应量加以解决；不能期望货币政策完成其自身无法完成的任务。否则，就只能得到加剧通货膨胀的结果。
　　合理控制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增长
为了真正贯彻继续实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实现币值的持续基本稳定，今后必须继续合理控制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增长。除利用外资外，依靠国内收入安排的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等的支出总额，力求不超过国民收入总额，不出现国民收入超分配现象。为了充分挖掘资源潜力，加快经济发展速度，如需要超过国民收入多安排一些固定资产投资，则必须掌握限度，保证由此引起的物价年上涨幅度不超过３—４％，即不损害币值的基本稳定。如还需要多安排一些基建投资，就只能对消费基金加强控制，相应减少消费基金的支出。否则，通货膨胀仍然是不可避免的。
有一种观点认为，增加固定资产投资不是产生通货膨胀的原因，今后不但不应控制，而且应尽可能多地增加固定资产投资。其理由是，研究固定资产投资同通货膨胀的关系，应该在固定资产投资增加幅度中扣减货币贬值因素。扣减这一因素后，１９９４年和１９９５年的全国固定资产投资增加率，都低于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增加率；固定资产投资不但创造购买力，也创造吸收这些购买力的商品和劳务，可以自行平衡，不会导致通货膨胀。这种观点值得商榷。
首先，历史事实已证明，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增加过多，必然引发通货膨胀。比如，从１９９２年起，我国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的增长开始过快。以固定资产投资为例，１９９２年增加３７．６％，次年增加５０．６％，紧接着１９９３年二季度起就出现了通货膨胀。很清楚，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过快增加，对基建物资和消费资料的需求激增，形成需求拉动。同时，企业的费用开支增大，进货价格上升（因需求增大），又产生成本推动。加上居民对物价上升出现预期心理，通货膨胀、货币贬值自然就会紧接着出现。
其次，在考察固定资产投资的实际购买力时，应该扣除货币贬值因素。但是，在研究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同通货膨胀的关系时，绝不能这样做。否则，就完全模糊甚至颠倒了因果关系。之所以会出现通货膨胀、货币贬值，正是因为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增长太快，用货币安排的固定资产投资和消费基金等支出超过国民收入，国民收入出现了超分配。货币贬值的程度，不考虑时滞因素，在正常情况下，基本上反映了国民收入用货币超分配情况。如果扣除货币贬值部分，衡量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和消费基金增长率是否适度，就是扣除超分配部分的支出，考察剩余部分支出是否适度；也就是扣除引起通货膨胀的那部分支出，考察剩余部分支出是否是引起通货膨胀的原因，那还能说明什么！
再次，过多投资创造的购买力，没有商品去平衡。增加固定资产投资不仅会创造购买力，也会创造市场商品和劳务供应。问题是增加固定资产投资首先创造了购买力，随后才能有产出，投入与产出中间要间隔一段时间，有的投资项目间隔时期很长，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即在没有产出之前就创造出的大量购买力，如何用商品来平衡。当然，今年新增固定资产投资创造的购买力，可以用上年或上几年投资形成的产出来平衡。然而，如果固定资产投资过多增加，如果今年固定资产投资额远大于去年或上几年的投资额，这个大出的部分就不会有相应的商品去平衡。
　　正确执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
努力促进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健康的发展，使国家尽快富强起来，是解决我国所有问题的关键，也是全国人民的共同愿望。从坚持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治理和预防通货膨胀、保持币值持续基本稳定来说，也需要加快经济快速发展。造成通货膨胀的原因，还可以概括为社会总需求超过了总供给。因此，有效控制总需求增加，是治理通货膨胀的办法；支持经济发展，增加适销对路商品的生产，扩大总供给，也是治理通货膨胀的办法。
要正确贯彻执行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这一政策的实质，就是在货币和信贷供应上的紧缩是适度的，按照国家政策和市场需要该发放的贷款必须发放，该供应的货币必须供应。
固定资产投资是我国经济持续、快速发展的物质保证。要在资源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挖掘潜力，多安排一些。我们要控制固定资产投资的过快增加，但必须支持它的合理增加。
要继续加强对农业生产的支持，增加粮食和疏菜等农副产品的市场供应。要大力支持适销对路的工业产品的生产和市场供应，特别应支持那些投资少、见效快、市场迫切需要的产品生产。对生产这些产品需要的流动资金应充分供应。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市场繁荣，物价稳定，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