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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古都的褪色照片——《胡同九十九》赏析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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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3-12
第10版(文化)
专栏:

  胡同:古都的褪色照片
——《胡同九十九》赏析
祝华新
记得在南方上大学时,读到茨威格一篇小说的两种译本,一译为《月光小巷》,一译为《月光胡同》。当时,同学们都以为“小巷”更加灵动飘逸,更有文化味,胡同显得有些鄙陋。后来到北京工作久了,又读到一些古都史话,才渐渐发现胡同的文化味是那么浓郁厚重。每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都有可能栖息过一个不同寻常的灵魂,目睹过在800年古都史上某个可歌可泣或可悲可叹的瞬间。藏龙卧虎的北京胡同宛如一条条曲里拐弯、柳暗花明的历史隧道。近日浏览北京出版社的散文摄影专集《胡同九十九》,进一步印证了这一感觉。
由程小玲主编的该书采用乡土摄影师徐勇的99幅胡同景物的摄影作品,并由99位知名作家撰写出99篇关于北京胡同的散文,堪称不可多得的艺术精品。老一辈作家的文章中,胡同是一张张温馨的田园情调的褪色照片。开篇就是冰心的《我的家在哪里》。与世纪同龄的冰心住过很多地方,像北京的燕南园、云南的默庐、四川的潜庐,以及东京、伦敦、巴黎、柏林、开罗等地,但直到90高龄还在梦中坐“洋车”回到昔日黄土铺地的北京中剪子巷。只有这个曾与父母和弟弟们共同生活过的胡同,才是她“灵魂深处永久的家”,读来令人动容。舒乙则在文章中谈到,老舍曾三次把他的出生地小羊圈胡同(今小杨家胡同)写入作品,最早一次是1937年的《小人物自述》,第二次是1944年的《四世同堂》,第三次是1962年的《正红旗下》,而这三部作品都被公认为他的代表作。公刘在《胡同梦游》中感慨:“文天祥和谭嗣同,两人前后相隔600年,竟都圈在巴儿胡同,又都在柴市遇害,巧也不巧。我琢磨,这里边冥冥中有天意,是教后代儿孙们牢记不忘呐。”这种怀古幽情在邓云乡的文章中表现得最充分:“只要胡同存在一天,它便是个有机体,有生命,有感情,它会思念远人,远人也会思念它。那晨曦中咿呀的推水车的声音,午梦初回时老槐树上嘹亮的蝉声,下午太阳半落山时‘馄饨开锅哎——噢’的叫卖声,冬夜北风怒号时‘硬面饽饽——’的哀叫声……这些胡同的音波,穿透时代、穿透历史、穿越重洋,在多少白发人的耳畔回响。”
年轻一些的作家对旧京之梦淡漠得很,却对当今胡同的文化生态有切身的感受。胡同旁崛起了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四合院变成了在狭小的过道中堆满蜂窝煤和白菜的大杂院,恶劣的生存环境无情地撕破了老一代精心编织的梦幻。胡同里孤芳自赏的士大夫情结消融后,它的平民主题便凸现出来。高洪波就提出胡同有两种味儿:夜间在密匝匝的槐荫里卧着的小胡同,以及门扉紧掩的一户户人家和不经意泄出的一缕缕灯光,是那么“诗意浓郁”、“古意盎然”,而天亮以后的胡同则显示出属于市井的真实的一面。现已搬入楼房的老一辈作家眼中属于单元楼的冷漠,其实更多地应归于如今胡同里的大杂院才对。这就难怪青年作家会写出《胡同幻觉》、《烦胡同》、《反“胡同情结”》等令长辈大惊失色的文章来。不过,胡同的味道虽有变化,但它依然是京华烟云的重要景观。今天胡同里的人们虽然已经退居当代京城生活舞台的边缘,但他们还是自信比高楼和大院里的人们更算得上是地道的北京人,他们对身为北京人的那份自豪感乃至傲气是置身胡同以外难以想象的。他们虽然把在胡同里拉清洁车、修皮鞋一类事慷慨地让给外地人去做,却对美国航天飞机上哪个气阀的橡皮圈松了了如指掌。在商品经济大潮中,他们是如何磕磕碰碰又轻轻松松过日子的,绝对是一个引人入胜的课题。
其实,无论文坛耆宿还是新进作家,基本上都是趴在塔楼寓所的窗户边俯瞰胡同,他们是否真正摸透了胡同的脾气还很难说。高洪波文中举的一个例子就令人绝倒:“甭说别的,仅一个公共厕所里,就蹲满了一觉醒来愤世嫉俗的哲人智者。他们抽着‘混合’型香烟,纵论古今天下大事,透着舒坦。视胡同为文化者,若忽略这一厕所文化,忽略了清晨排泄给予胡同居民从生理上到心理上的快感,显见得是功力不够,眼力不够。”?(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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