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江凡以真马为师 [复制链接]

第12版(副刊)
专栏：大地之光

　　韦江凡以真马为师
李新烽
走进“学老堂”，一幅刚完稿的“奔马图”映入眼帘：两匹骏马，扬鬃奋蹄，腾空跃起，双目放光，昂首向前。读着这幅画，我仿佛听到了群雄呼啸、铁蹄隆隆，顿感精神振奋、情绪激昂，忽然想起红学家冯其庸赠“学老堂”主人韦江凡的诗句：“爱群逸笔似龙腾，骏骨千金岂足称……韦偃韩干今在否，相看笔下又云生。”
韦韩二人是我国唐代工笔画马的名家。近代徐悲鸿用大写意大落墨的勾勒画法，开创了画马的新篇章，韦江凡就是徐悲鸿的高足。谈起徐悲鸿，曾受其关怀和资助的韦江凡不禁思潮涌动、激情难抑：“我从恩师那里受益匪浅，他的‘师法自然’、‘以真马为师’的教导是我画马的座右铭。”接着，他作了这样的诠释：生活是艺术的唯一源泉，只有师法自然、刻意写实，艺术才能进步，才能创新。因此，艺术家、特别是青年艺术家要深入生活，熟悉生活，在生活中汲取营养。画马，就要“以真马为师”，写真马、画活马。那种只临谱描骥，或者闭门造马，不会有大的进展。“以真马为师”才能画出马的气质、神韵，才能达到状物言志的更高境界。
韦江凡爱马，既爱马剽悍放逸的外在形态，更爱马忠贞睿智、勤劳朴实的内在精神。为了画好马，他深入生活，坚持写生。足迹遍布内蒙古草原、伊犁马的故乡、骑兵部队军营、张北京郊牧场……仔细剖析马的骨骼筋腱、整体结构，抚摸马的肌肉双耳、鬃毛骥尾，观察马的状貌动作、神态习性，以及眼中光、千里足，使之奔走仰卧、食饮立啸，无不烂熟于心。他说：“对马要像庖丁对牛一样，了如指掌，胸有全马。”在他的腕底，老马的沉稳，小马的稚拙，儿马的雄健，骒马的温柔，形神兼备、呼之欲出。他还通过马的形体美表现马的灵魂美，寄托深层次的生活内涵和高雅的艺术格调。其作品《扬鬃奋蹄歌大风》、《势与日月争分驰》以及献给杭州岳王庙的《战马有情泪如雨》等，便是艺术家情感的真实写照。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评论界认为，韦江凡师从徐悲鸿而不似徐悲鸿。他笔下的马，有独特的造型、个性的手法、丰厚的艺术积淀和鲜明的人格特征。他画马，往往在鼻梁、中腹、蹄部等非结构相交处不施墨迹，而更觉生动异常；根据马的不同动势，在头与颈、颈与背、胛骨与肱骨之间作适度张扬，以增强其力度感。他深研中国书法艺术和西洋绘画艺术之技巧，将草书笔法融入画马艺术中，行笔稳健迅疾、大刀阔斧，骨线飘逸而不飘浮，渲染单纯而不单调，笔墨潇洒而不萧索。所画之马，其骏在骨、其秀在神、其韵在墨。他不但具备绘画艺术的十八般武艺，而且对历史、文学、美学、天文、地理、宗教、金石、考古有研究。他为人坦诚豪爽、沉稳厚重、刚正不阿，不为金钱所动。
数十载光阴荏苒，不管是执教还是忙于行政，或是从事创作，韦江凡时刻没有忘怀恩师的谆谆教诲，忠实地遵循着自己的座右铭。１９６４年，他同劳动模范刘春年一起推着送货车在北京走街串巷一个多月，创作出年画《送上门》；１９６５年，为创作组画《时传祥》，他背着铺盖卷到北京崇文清洁队，白天同掏粪工人一起背粪，晚上同他们一起住在集体宿舍长达半年之久……
“六十始悟艺”，“七十知不足”，这两方印章渗透着这位古稀老人对艺术真谛的深刻见地。年过花甲，他从“乌龟与兔子赛跑”的故事中得到启迪，深感时间的紧迫，每天五时半就起来写字作画，持之以恒。他不顾膝关节严重磨损带来的行走不便、脑供血不足造成的头昏脑晕，仍然挤时间拄着拐杖、带着小马扎去郊区农场画马，到家附近的驻马店写生。这位“不患人不知，唯患学不至”的老艺术家总感到“不学习不长进是悲惨的事情”，“我今年七十有四，还不知老之将至，只觉得学习就有进步，所以取了个斋名：‘学老堂’”。谈到这里，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停下手中正在研墨的动作，不无幽默地说：“我现在是骑‘马’难下，总觉得马还没有画好，老想到生活中去。如果是年轻人一定要泡在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