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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无悔是英雄——枯水季节访长江航道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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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0 发表于: 1997-04-02
第2版(经济)
专栏:体验三百六十行

  无名无悔是英雄
——枯水季节访长江航道工
本报记者冉永平
开栏的话:
在我们的经济战线上,有一些行业、一些岗位较少为人们所知,较少受到社会关注,不少地方多年没有记者的足迹。1997年伊始,本报经济部的青年记者把目光投向那里。他们深入现场采访,并且参与到被采访者的实践中去,亲身体验这些岗位上人们的甘苦,在“体验”中捕捉生动情景;他们与许多平凡劳动者交朋友说知心话,从中领略他们的不凡经历,向他们学习。
今天起我们推出的《体验三百六十行》专栏,记录了青年记者的所见、所闻、所感。这不仅是他们的写作成果,也是他们体验人生的答卷。
江河航道的维护整治,是一个鲜为人知的行业。1959年,毛主席视察长江时,看到航道工人在峭壁上安装航标灯,曾对身边的人员说:“航道工人是无名英雄,应该多关心他们……”1月21日到27日,我在长江航道局与航道职工共同生活了六个昼夜。这六个日日夜夜,我认识了那些不知名的航道工人,了解了为什么这些极其平凡的人被毛主席誉为“无名英雄”。为了维护长江航道的畅通,他们付出的艰苦的劳动和牺牲,使我铭记在心。
水中“救火队”
每年的枯水期,碾子湾都是“卡脖子地段”,泥沙极易在碾子湾淤积。1995年震动全国的长江阻航事故就发生在这里,因此它是战枯水的“火线”。
我21日晚上8点钟到达碾子湾。夜里船员们特为我准备了两床被子,但仍冷得难以入睡。在江上不时传来的汽笛声中,在大船过后形成的涌浪的晃动下,我度过了长江上的第一夜。
第二天早晨6点,我上了1232工作艇,随船员进行这天的第一次航道测量。江上下着雨雪,似乎冷到了骨头里。黑暗中不知谁给我披上一件棉大衣,瑟瑟发抖的我已顾不得推辞。我发现,船上仅有两件公用的棉大衣。
在探照灯下,船员们轮流在甲板上测量。不一会,4米长的标尺就结了冰。8点,1232艇所负责的19公里航道测量完毕,有16处浅于航道要求的2.9米,如不马上整治,大船在这些地方就有可能搁浅。
上午,我正在与守候江边的1232艇船员们攀谈。突然,无线对讲机收到报告,一座航标被碰。刚刚还谈笑风生的船员们立刻像消防队员一样紧张起来,迅速穿好救生衣,驶向出事地点校正航标。工作虽不复杂,但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要碰到。船员们告诉我,他们就像救火队接到“119”呼号一样,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高频一响,马上出发。1232艇的任务,就是一天三次测量航道,保证“白天见标,晚上见灯”。船长王继新在船上已经干了20年,几乎没回家过过春节。我问他今年能否回家过春节,他爽快地说:“到了碾子湾,想都不要想。”他深知这个“卡脖子”处的重要。
午饭后,我告别了水中“救火”队员,上岸乘车赴下一站采访。不久,下起了漫天大雪。坐在温暖的空调车内,我想,此时1232艇该进行第二次测量了。
寂寞中的感情
在川江天险峡谷中的急弯处,上下水的船互相看不见,而江面又窄,一次只能行一条船,因此在川江就多了一分景致:信号台。它必须建在半山腰的悬崖峭壁上,信号工就要克服由于几乎与世隔绝而带来的艰苦和寂寞。
24日,我四肢并用爬上了巫峡出口处的火焰石女子信号台。信号工王斌,生在信号台,长在信号台。爱人也在航道,可一个在船上,一个在山上,孩子只有寄养在别人家。爱人的船每次经过时,只有鸣一声汽笛算是问候;陈世兰的小孩满月时正赶上洪水,由于坚守在台上,生病的婴儿没有及时治疗而落下残疾。
青石洞信号台对面就是神女峰,但在此采访我感受到的却并非诗情画意。我们用了半个小时才爬到青石洞,这里无水无电,台房是50年代的建筑,已破烂不堪。33岁的台长王利权和18岁的信号工曾治国告诉我,周围的山里没有一户人家,他们每天特别盼望来往的船多一点,那样在无线电里可以多听到一些人的声音。小王是三年前作为业务骨干被派到最艰苦的青石洞的。他深有体会的是:“常年不见人,反应迟钝了。”
另一大困难是守着长江缺水吃,下山挑一次水要一个半小时,又没有路,小王和小曾脸上都有挑水摔出的道道伤疤……
同路的重庆分局秦德发副书记告诉我:“每次下来看到这情景心里都不好受,想掉眼泪。我们想了很多办法解决吃水,但最近的电源在几十公里以外,拉不起线。由于是喀斯特地貌,又找不到水源。目前我们全分局100多个信号台还有不少无水无电。但是,我们的队伍还是比较稳定的。他们绝大多数人是航道世家,熟悉航道,热爱航道,干出了感情。”
听说在我来的前两天,航道局宣传队上台慰问,为小王一个人演了一场。所有同志都是边唱边哭。一位宣传队员因想调工种与领导闹别扭,但从青石洞下来后却说:“比比信号工真惭愧,工种我不调了。”
有知识不怕下岗
离重庆最近的莲花背女子信号台,差不多是川江所有信号台中条件最好的一个。26日到达这里,正赶上分局工会组织的打井队在打井,据说出水很有希望。
当班的是29岁的台长袁卫东和20岁的信号工苏红丽。由于靠近大城市,加上姑娘们都有高中以上文化,因此,在莲花背可以感受到新一代航道工的某些特点。
小袁是个孤儿,是组织把她抚养大,并安排在航道工作。1988年,她刚到航道时,领导问她有什么要求,她含着泪说:“我的最大愿望就是当好一名信号员,报效国家。”8年来,她成了国家级劳模。面对各种荣誉,小袁不无忧虑地说:“读高中时最大愿望是上大学,工作后也一直想多读点书,可一忙就顾不上了。真怕将来因为知识不够干不好工作。”
小苏刚来时只有18岁,第一次上山挑水时摔破了脸,回家哭了一天。后来父亲告诉她,人活着就是要和命运抗争,从此她变得坚强了。她自修了大专会计专业,目前正在进修法律。当我们谈到三峡工程建好后,将有一些信号台撤消,一些信号工下岗时,小苏却显得很乐观:“任何时候有知识都不会没饭吃。到了21世纪,懂外语、电脑、法律,也不会为工作发愁。”
我问小苏是否会在信号台上干一辈子,她没有直接回答是与否,却坦率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我会尽最大努力提高自己。”又补充说:“当然,每一个阶段我都会把它做好。”我说:“这就是你理解的敬业精神吧。”她笑了。
晚上躺在床上,写完最后一天的采访日记,我依旧难以入睡。6天来接触到的上百名普普通通的航道职工一一浮现在眼前。夜里,我梦见那口井打出了水,那井水又清又甜……
(附图片)
压题照片为航道工人攀登悬崖置放航标。李永祺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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