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稻上市前的省城——越南农村散记之三 [复制链接]

第3版()
专栏：

夏稻上市前的省城
——越南农村散记之三
展潮
五月上旬，在越南北部的农村里走动，处处都可以闻到稻子的香味。夏收的季节是已经临近了。
在一个晴朗的白天，我和几位越南朋友到太原市去，想趁着夏稻还没有上市之前，也就是说在
“淡季”的时候，访问一下这个北越解放区的重要城市——太原省的省城。
亚热带的阳光特别强烈，晒在身上有点痛。我们走进路边一座藏在竹丛深处的小铺子里，买了顶解放区出产的、用葵叶做的“通帽”戴上，然后骑上插着绿叶的“防空式”自行车，顺着相当平坦的汽车路前进。
一路上，随时都可以遇见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他们满载着货物迅速驰行。路的两边，是些零星的小饭铺、杂货铺和自行车修理铺，它们散布在竹丛中间或者是大树下面，供应来往行人的需要。
车子很多时候是在绿油油的稻田中间穿行的。蛙叫蝉鸣交织成一片噪杂的声音。数不尽的粉色的蝴蝶，一个紧挨着一个地在汽车路上空飞舞；因为双方的速度都很快，迎面飞来的蝴蝶不时地和我们的帽子相撞，发出噗哒噗哒的响声。
伴随着川流不息的蝴蝶群整整走了五六公里，我们通过一个店铺很多的集镇，不久便进入了太原市区。
太原市在全省七个县的正中心。它也和越南许多省城一样，没有城墙。这原是一座繁荣的城市，一九四六年冬天，为了有效地抗击法国殖民者的进攻，越南人民曾经忍痛地毁坏各种建筑物，离开自己的城市，到山林里去打游击。后来，随着越南人民军的成长和壮大，太原省又重新获得了解放，并且变成相当稳固的后方。许多人都逐渐地搬回来了，他们以原来的市区作基础，建立起一座“抗战城市”。
市区的北面，是旧日太原市的中心，几条覆盖在树荫下面的水泥大街依然存在。大街两边的人行道上，人们就着过去砖房的地基，用葵叶、竹子和泥土修起一幢一幢小巧的店铺。这些店铺的墙壁大都粉刷得雪白，有些还铺着花砖地面。市区的南面，是新发展起来的地区，成排的店铺断断续续地一直延伸有好几公里长。差不多所有的店铺后面，都和附近的竹丛或是田园相连接，遇到空袭的时候，人们便从这里跑出去。
法国殖民者虽然曾经多次派飞机来轰炸扫射，但是它始终没有办法摧毁越南人民这个重要的经济中心。相反的，太原市也和解放区其他的城市一样，随着民族解放斗争胜利的开展，随着人民经济生活需要的增加，现在正逐渐在恢复和发展中。
据太原市抗战行政委员会筹备会的材料：太原市现在共有九百多工商户，分成七十五个组，包括各种行业，像铁匠铺、农具铺、自行车铺、林土产行、帽席行、米行、盐行、布行、书店、鞋店、杂货店、糖店、糕饼店、饮料店、肉铺、饭铺、粉卷铺、中药铺、西药铺、照相馆等等。
太原市基本上是一个农村城市。它和本省以及附近省份的农村保持着最密切的联系，经常反映那里生产和需要的情况。在市场上有几种东西是起主导作用的，那就是大米、林土产和日用必需品。所以每当新稻或者是林土产上场的时候，太原的市面就显得特别活跃。
就在“淡季”，太原的市面也并不过分冷落。我们那天到达市区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钟。按一般情况说，这是最容易遭受空袭的时刻，可是市面上已经有不少的人，分散在各种店铺里进行小额的交易。连大街上的两家书店，也有人在里面从容地选购新近出版的“白毛女”、“谁是最可爱的人”等译本以及许多关于土地改革的书刊；还有些人坐在阅览室里随意翻阅苏联、中国和其他人民民主国家的画报。
太阳刚落山，市区东北部的几条大街上，已摆满了卖各种各样日用百货的小摊子。夜市快开始了。据太原市抗战行政委员会筹备会工商科的干部说，每天的夜市，通常都有二、三千人参加。除此以外，太原市还定期地五天举行一次规模较大的集市。到时候，附近各省都有人来，在集市上进行大宗买卖。
自从一九五三年以来，市场的物价一直是平稳的。越南民主共和国政府除了有计划地发行货币、组织对敌经济斗争、活跃中越边界的小额贸易等等以外，还用很大的力量来进行市场的调节工作。国营贸易公司储备有充分的货物，供应农民、工人、干部、战士以及其他群众的需要。有些货物，像纸张，因为机关需用量很大，便由贸易公司统一收购和供应。在我们没有到达前几天，太原市的米价曾经跳动过一下，原因是少数坏分子利用夏稻未熟存米见缺的情况进行投机活动。但是由于贸易公司的努力，大量新米从附近的加工厂里运到市场，米价又很快地平复了。
太原市周围的农村，差不多全部都进行过减租运动，其中有些村社已经完成了土地改革。由于农村生产力得到了初步的解放，农民对生产用具以至于生活消费品的需要都比以前大为增加，这种情况便迅速地反映到市场上面来了。
今年入春以来，有些行业衰落下去，有些行业发展起来了。例如过去还有点生意可作的“马行”
（卖迷信用品的锡箔行），现在只剩下两家，而且都兼营其他买卖。相反的，例如农具，虽然许多村镇里都可以买到，但是为了适应农民日益增长的需要，新的农具铺在市面上出现了，要是连过去的都算在一起，太原市现在共有八个规模比较大的农具铺。
林土产业的销路也比往年好：大竹杆，去年头三个月只销五千根，今年头三个月就销了三万零一百八十根；小竹子，去年头三个月只销三万根，今年头三个月就销了九万一千根；葵叶，去年头三个月只销一万张，今年头三个月就销了四万二千三百六十张。自然，这些东西有的是流到敌占区去的，但是今年绝大部分还是内销，因为许多翻了身的贫雇农都要给自己盖座房，需要大量的大竹杆（做屋梁和柱子）、小竹子（做屋椽和墙壁）和葵叶（做屋顶）。
农民除了农具和房屋之外，对生活上一些起码的条件也要求有所改善。越南的蚊虫是很多的，但是贫苦的农民过去连作梦都不敢想要有个蚊帐，现在却不同了，很多人家宁愿省吃俭用点，也要先缝一床蚊帐，于是市场上蚊帐布的销售量便随着夏季临近逐月在增加。据市工商科统计，贸易公司蚊帐布的销售量：二月份，一百七十九公尺；三月份，三百一十五公尺；四月份，一千四百四十七点二五公尺。
刚翻身的农民虽然自己还不能穿得太讲究，但是总想为孩子做一两件过年过节的衣裳，所以市场上的中国花布大为行销，据调查花布的销售情况是这样的：一月份，一千四百二十九公尺；二月份，二千七百五十五公尺；三月份，二千二百二十八公尺；四月份，八百一十公尺。从上面的统计数字看，似乎三、四月份花布的销路不如前几个月好，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当去年中国的花布刚运到市场的时候，农民还不怎么习惯用，后来过阴历年有人给自己孩子做衣裳，才发现这种花布既好看又结实，于是便传开了。贸易公司因为对这种新情况估计不足，调运来的花布供不应求，结果市场上便产生了脱销现象。
农民对文化生活的要求在增长，市场上零售的纸张、练习本、钢笔尖和泡墨水用的品蓝等文化用具，大为畅销。晚上点灯用的煤油，销路也很好。
中国印行的各种彩色图片，例如少年先锋队员向毛泽东主席献花，白毛女画传等等，非常受欢迎。特别是各国的革命领袖像，更是供不应求，有许多人特地跑到市区里来，预购胡志明主席、毛泽东主席和马林科夫主席的肖像。
在太原市，我们度过了一个下午和半个晚上，然后辞别过市抗战行政委员会的干部们，趁着月光离开市区。
在我们往回去的路上，看见更多的行人和车辆，正朝着市区的入口处行进。那里灯光点点，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